道人歇了一歇,瞧了雀官一眼,道:“此人著有一书,内篇二十卷,论的是神仙、金丹、符录;外篇50卷,论的是时政得失,那书便是此《抱朴子》,他又写得一书名《肘后卒中方》,乃是救急所用的医方。”
雀官便点头道:“那时葛老丈便曾用这肘后卒中方救得一人”,他却羞于说那方子乃是用的自己的尿。道人又笑了一笑,甚是古怪,道:“你道此人姓甚名谁?他姓葛,名洪,字稚川,自号抱朴子!”此话一出,把个雀官惊得面如土色,便又喜上眉梢,忙道:“道长,你说那老丈便是这葛洪么?”
道人摇头道:“我也不知,或是同名巧合,也或是神仙游戏人间。”雀官便道:“我那夜实是亲眼见他死了,若他是神仙,便不得死了。”道人又道:“我道家自有尸解之道,他若是神仙是,假托此尸解而去也未可知。”
雀官道:“那他究竟是神仙也不是?”道长又把头摇了一摇,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如何得知?且待你日后自去探究吧。”雀官心中怅然若失,又问道:“道长,这世间果有神仙么?”道人道:“神仙自然是有的,似我祖师吕纯阳,那不是神仙么?”雀官道:“那你可曾见过神仙?”“不曾见过。”“那你可能修成神仙?”“哎,神仙虽自由凡人修,但凡人要修成神仙,却要有大机缘。我辈今生不知可否有此机缘,只是持道修行罢了,纵修不得神仙,也可免去下世疾苦。”
雀官便不再问,只是呆呆出神。那韩成却突问道:“你持道修行,还吃得烤鸡么?”把个道士的脸也问得一红,只道:“修行贵在修心,那吃鸡吃肉么,那自然是吃得的。哈哈,哈哈。”便站起身来,把书给了雀官,道:“你两个小鬼,也算与我有缘,若有那为难之时,便可要清风来找我。”便自把衣袖一挥而去了。
韩成便问清风道:“你这师父是道士么?怎么一些儿也不象?”清风便道:“怎么不是?我师父道号玄同子,乃是我吕仙观中最为了得的人呢。”韩成道:“如何了得?是神仙么?”把个清风问得哑口无言,只道:“你个呆子,晓得什么?不同你说。方才我来时,你明明见我师父在此,还要喊我吃肉,分明存心不良。”
韩成便笑道:“我一片好心,你反倒怪我。”清风气道:“无人在时,喊我吃肉便是好心,似这般,不是要我挨板子么?亏得我师父是好人。”这二人斗个不休,雀官却在一旁默然无语,他把那《抱朴子》拿在手上,心中却满是疑惑,那葛洪不过一寻常老者,着实看不出特别之处,但若如玄同子所言,有那名叫葛洪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仙人,把个雀官弄得头昏脑胀,若要晓得事情原委,恐怕也只有遇到仙人方能解此惑了。
那天一日日寒将起来,清风得了师父应允,又送了些秋冬衣物来,只是那鲜花早自凋谢,那草儿逐日枯黄,就是那参天的大树,也把个叶子落将下来,铺得一地金黄。
眼见得这林中已无果子可采,虽清风有时也送些吃食,但终究不是日日有的,二人便学了做那陷阱,捕些野兔之类的小兽,又或用石子打些野鸡,但这野鸡野兔却非唾口可得,十成里有得一成到,便是谢天谢地了,好在涧里还有鱼,二人用那削尖的树枝去叉鱼,虽要费一番手脚,倒还是叉得到一两条的,把火烤了,可解得肚中饥饿。
想来不久寒冬将至,因恐到时无物可食,二人便日日出去捕猎,又找清风要些盐,把这些肉腌得一腌,晒干了,放在洞里过冬。这一日清风到来,叹道:“你们也着实可怜,我虽自小不知父母,却得师父收留,从未受过饥冻。我也曾求师父将你二人接进观中,我师父却说你二人自有缘法,却与观中无缘,我求了三四次,他只是不允,我也无法。”
韩成便道:“进得什么观?我们在此自在快活,好得很呢?你不知我们流浪乞讨之时,不比这艰难百倍?”雀官却笑道:“多谢你了,我二人甚好。昨日我们设了一处陷阱,不知有无野兽呢。你同我们一起看看可好?”
清风却喜道:“好好,若有时,正好又吃一顿烤肉。”韩成道:“你是出家人,当念上天好生之德,却还念念不忘要吃肉,如何使得?”清风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我道家眼中,天生万物,万物自有其道,吃东西填饱肚子,正乃自然之道也。有何使不得?”
韩成道:“偏你的歪理多。”清风却正色道:“这却不是歪理,是我师父认认真真教给我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