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陈吸了吸鼻子，忽地镜子中闪过一丛黑色，陡然一愣，等到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把镜子扣在了桌面上。

正在此时，变故突生。

只听水面哗啦一声，离陈忙掀开镜子一看，镜子中黑气弥漫，黑雾深处的窗外显出一个人影，那是个罩着斗篷的高大青年。

斗篷落下，露出的是个中年人的形象。那中年人弯腰行礼，对虞美人喊道：“殿下。”

来了！离陈心道。

虞美人蹙眉看着窗外恭敬的中年人，将十七隔绝在他的视线之外。离陈只能听得到声音，却无法看见那人的脸。

他语气平淡甚至冷淡：“我说过，你不要来这里了，什么修罗族，什么殿下，我通通都不知道。”

他想了想，又放软了声调说：“你年老体弱，回去吧。”

中年人凑近了窗户，紧盯着虞美人道：“殿下，小人并非劝您回修罗族，而是有东西要给您。”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此物乃陛下寻访四处所得，可隔绝煞气，您一直想能代替您衣服材料的材质，此物或许合殿下的心意。”盒子打开，露出的是一匹黑色的轻薄布料。

虞美人怀疑地看着他，又听那人道：“小殿下如今的衣裳都是改自您的衣服，若是能有新衣服，小殿下定会高兴的，不是吗？”

这句话成功说动了虞美人，中年人看着虞美人盯着那盒子思索怎么下手的样子，眉眼间俱是温和，仿佛到了时限，他的面容垮下来，肌肤开始显出苍老的纹路，面部下垂，顷刻间变成了个鸡皮鹤发的老者模样。

离陈看不见那人的模样，只听见他的声音不知何故变得苍老了许多。

那人伛偻着腰背，手上挂着一串念珠，轻声开口：“殿下，小殿下很快就会有新衣服穿的，属下保证。”

虞美人看着他变回苍老的面容，似有动容：“多谢，你年纪也大了，无需再为我奔波。”

老者摇头：“您是小人的殿下，无论何时为您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老者拨动着手里的念珠，像一个虔诚的佛者，他慈爱地看着虞美人，如同他的长辈，而实际上他的年纪比虞美人还要小几岁。

这么多年，他用尽了全部的手段，现在还是这幅苍老的模样，而他的殿下容貌并未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他是长生不老的魔，他就是他最虔诚地信徒。

虞美人抱着孩子穿上浴袍，盒子自动浮起飞刀他面前，一块黑色的布匹从他面前展开。

他伸手去碰触那面料，入手丝滑，仿佛上等的丝绸，老者解释道：“这布匹是大洪荒的万年巴蛇皮所造，经过淬炼，抵御煞气不在话下。”

虞美人抱着十七，直面老者，这次离陈终于看清了老者的面貌。

虞美人指尖一顿：“万年巴蛇修为已过凝魂境，是绝对的一方霸主，你是怎么得到巴蛇皮的？”

“是一条小巴蛇。小巴蛇修为不高，但血脉极为纯净，生下来就是半龙。我们伏击了它。”

虞美人眸子一颤，手指已经触碰到了衣服，衣服毫无反应。

毫无反应是最好的反应。

虞美人眉眼一松，将它罩在了十七身上，对老者道了一声谢。

“能让殿下开心是小人的荣幸。”老者微微一笑，幽幽开口，“殿下，倘若有朝一日您能解除身上的诅咒，会不会开心？”他的殿下，自小煞气入体，什么东西都触碰不得，度过了几千年的孤寂时光，曾经那个明媚的少年，不该变成这个样子的。

虞美人一愣，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看向老者的目光倏地变冷：“这些天，在安城作乱的人……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