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有身孕的佟香云对白先生更加依恋，她多么渴望白先生一刻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她已离开职场，专心在家养胎。她的母亲佟夫人每天围着女儿打转。白先生星期天准时到裁缝铺来吃饭，佟掌柜夫妇已把他当成女婿看待。虽然只有几天没见，但在佟香云心里却像过去了几年。佟夫人陪着白先生聊了几句，刚一离开，佟香云便急不可待地扑到白先生怀里，就像热恋中的情侣好久不见忽然碰在了一起，一抓住便舍不得放手。佟香云白嫩的双臂紧紧地箍住白先生的头，脸对着脸贴在一起，对白先生又亲又吻。毫无心理准备的佟夫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到这情景，僵在那儿。“这丫头！”说了这么一句便讪讪地退了出去。一家人围桌吃饭，佟香云常常瞅着白先生发呆，忘了吃饭。佟夫人不好意思，用胳膊肘碰碰她，她才如梦方醒。佟掌柜夫妇私下里常常感叹：如果离开白先生，女儿真的还不知怎么活。白先生与佟香云缠绵在一起，似乎已忘了他在农村的结发妻子霍氏和他们的女儿建柳。丈夫好几个月不回家，霍氏心中思念却不好意思开口。她的公公白秀龙也心存狐疑，不知儿子在城里忙些啥，这么长时间了，连家也不回。他决定去城里看看。霍氏想让公公带上建柳，小孩子已多次在妈妈跟前念叨她爸。白秀龙只好同意。第二天吃罢早饭，白秀龙便套上骡车【骡子是从本门已故大哥白秀山的遗孀沈氏家借来的】，霍氏把女儿建柳抱到车上，白秀龙甩动鞭子，骡车启动。骡车进了县城，白秀龙把骡车寄存在车马店，领着孙女直奔儿子教书的学校。他扑了个空，儿子不在学校。看大门的门卫是一个老头，看白秀龙领着孙女从学校里出来走向学校大门，一脸的茫然。这一老一小一看就知道是从乡下来的，出于好心老门卫上前探问，白秀龙向他说出实情。老门卫瞅了瞅他，有些神秘地说：“你去南街的那家姓佟的裁缝铺看看吧，说不定白老师在那儿呢！”白秀龙根据门卫老头的指点来到南街，又经过一番打听终于找到那家裁缝铺，白秀龙领着孙女走了进去。一进门他便看见了好几个月不见的儿子，儿子旁边站着一个很洋气很漂亮的大着肚子的年轻女人。一个岁数和他差不多的五十多岁的老者从椅子上站起来想和他打招呼。儿子残生紧走几步来到父亲面前，他叫了声“爹！”伸手去拉自己的女儿，建柳却害怕地躲到爷爷背后去了，两只大眼睛偷看着那个好看的大肚子女人。白残生有些尴尬地向佟掌柜介绍着来人：“这是我父亲，这个是我女儿！”随后又转过身向父亲介绍佟掌柜和他的家里人，介绍到佟香云时他停顿了一下，佟掌柜赶忙接了过去：“这是我女儿！”白秀龙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佟香云想和建柳套近乎，小女孩却充满敌意地躲开了她。
出了佟家的裁缝铺，白残生陪着父亲和女儿来到一家小饭馆吃饭。怒气冲冲的父亲狠狠地训斥了儿子几句，似乎受了什么委屈的女儿吭吭哧哧地哭了起来。面对眼前的一切，想到在乡下苦守空房的妻子，白残生羞愧难当，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人。站在三尺讲台之上，他和一个小丑又有什么两样？自己在人生和仕途上所遭受的那点挫折和他们所遭受的痛苦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他决定尽快抽空回乡下一趟，去见自己的妻子，向她忏悔，请求她的宽恕和原谅。既然已见到了儿子，了解了情况，白秀龙决定马上往回赶，从县城到自己的家有三十多里，白秀龙不敢耽搁。这一县城之行让他心烦意乱。儿子出轨，不知他回家该怎么向儿媳开口。考虑再三，回家后的白秀龙还是向儿媳吐露了实情，建柳也把自己在城里的见闻说给妈妈听，得知实情的霍氏抱着自己的女儿嘤嘤哭泣。白秀龙唉声叹气地出了家门，一会儿他的本家嫂子~~~~~~白秀山的遗孀沈氏赶来了，她和侄媳妇霍氏的感情胜过母女。
两天后白残生【就是前文中的白先生】回到乡下的家中，他的大娘沈沈氏把他劈头盖脸一顿痛斥，逼着他向自己的媳妇认错。白残生跪在沈氏痛哭流涕，他满腹的酸甜苦辣终于得到发泄的机会。看到丈夫这个样子，霍氏的心软了，她示意自己的女儿去拽自己的爸爸。得到台阶下的白残生檫干眼泪来到沈氏面前坐下陪她老人家说话。他是沈氏看着长大的，他长这么大，沈氏是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火。沈氏是他最敬重的人，她的话他不得不听。沈氏要他断绝同城里那个女人的关系，，他支支吾吾，，不置可否，最终没有做出决断，这让沈氏大失所望。霍氏是他的结发妻子，他不能抛弃；殷香云对他一往情深，柔情似水，他也不愿意放下。
白残生请了五天假。这五天他没有出门，天天呆在家里陪妻子和女儿。难得的相聚让他们冰释前嫌，和好如初。当白残生结束假期，返回城里，妻子霍氏一直领着女儿送到村头，看着丈夫坐上大娘沈氏家去城里拉货的马车，马车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回城后的白残生依然保持着与佟香云的亲密关系，两人已谁也离不开谁。不过两个人的交往方式发生了一些变化。白残生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过分张扬的举动不仅会毁了他的家庭，也会毁了他的前途。佟香云也明白这一点，虽然这让她有时不免感到痛苦。她渴望和白残生结婚并成为他堂堂正正的妻子，朝朝暮暮和自己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愿望变得越来越渺茫。她越来越认识到，白残生不会和她结婚！白残生很少再到裁缝铺去，与佟香云的交往似乎也少了很多。佟香云只能在她那座僻静的宅院里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每一次的相见与欢会都让他们如醉如痴，从而让他们的心贴得更紧。在这座宅院里，他们共同度过了六七个美好的年头，三个女儿都是在这个宅院里出生的，令佟香云遗憾的是白残生都是在女儿们还没有记忆的时候见过她们，她们对自己的爸爸没有任何印象。佟掌柜夫妇关闭了裁缝铺，专心照看自己的三个外孙女。佟香云重操旧业，虽已生了三个孩子，但她刚三十出头，贪恋她美色的人还大有人在。为了生活，为了她心爱的男人，她必须逢场作戏。在家里，她是个孝顺的女儿，温柔的妈妈，小鸟依人的情人；在职场，她又是个风头不减的交际花。这种多面人的角色她演得得心应手。白残生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他厌恶佟香云的职业却又无法把她从中拉出来，他不仅愧对自己的妻子霍氏，也愧对自己的情人殷香云。有是他拥抱着佟香云泪流满面佟香云反而安慰他，这让他许多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佟香云表面上坚强其实内心承受的痛苦和压力一点也不比他小。这几年他的仕途已有了起色，由于工作出色，他已坐到了炼丹中学校长的位置上。在沈氏的授意下，他的妻子霍氏时不时带着孩子来城里住上几天。白残生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曾悄悄地带着霍氏去佟香云的那座宅院与佟香云见面。两个原本是冤家对头的女人做到了一起，经过交谈，反而消除了双方的误解和怨恨。佟香云的新潮浪漫、风姿绰约让霍氏惊诧；霍氏的善良美丽、端庄大方让佟香云感佩。两个女人都在感情和心理上接纳和承认了对方。
自从佟香云的三女儿出生不到一年，佟家的家庭状况突然发生变化，佟掌柜夫妇相继染病身亡，家中的三个孩子无人照看。霍氏出于好心曾提出把三个孩子接到她那里抚养，佟香云出于种种考虑，婉拒了他的好意。佟夫人出殡期间，裁缝铺原来雇佣的那个乡下伙计见佟家这种状况，便对佟香云说，他们家大嫂的女儿刚过满月不幸夭亡，想再领养一个，问佟香云舍不舍得送一个给她。佟香云正面临窘境，思虑再三，忍痛把二女儿让他抱走，大女儿和三女儿就寄养在炼丹城里一个离裁缝铺不远的普通人家，生活费由她出。由于离得近，她可以随时探望。这里佟家家庭遭遇种种变故，那边白残生也危机四伏。有人觊觎他的校长位子，不断在校内校外散布他的种种流言蜚语，许多尘封已久的陈年旧事都被他们翻了出来。为了搞臭他的名声，他们不择手段，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下台。在这巨大的舆论压力下，白残生心力交瘁，不久自杀身亡。
佟香云听到这个噩耗如五雷轰顶，痛不欲生的她想随他而去。她死了，孩子怎么办？想到没妈孩子的种种惨状，她不寒而栗。为顾及自己的影响，白残生与自己的三个女儿几乎没有什么接触，但佟香云知道他是爱三个孩子的。顾及舆论，最后还是死在舆论的枪口之下。为了孩子，她必须活下去！即使忍辱偷生，追欢逐笑，她也在所不惜。
白残生离开这个世界快二十年了，如今两个女儿和他走了同样的路。他们都不愿屈辱地活着。已过知天命之年的她却还在贪恋着这个世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她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