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进屋，妻子就递给我一封信，说外地马帮托人带来的。我一看信眼泪就哗哗流下来。

“你怎么啦？”妻子声音轻得孩子吐出的小气。

“父亲来信了。”

“说了些什么？”妻子走上扶住我的肩膀。

拆开外面包的东西，里面纸张只有短短几行字：我已达印度，你母亲在路途病逝，如今我也是具行尸走肉，如不是你妹妹在旁，我早已追随而去，惟愿子孙后代健康平安而已。“母亲大人仙逝了。”

我的全身突然失去支撑，重重跌坐在地上。

那几天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是为母亲上香和点一盏盏不熄灭的酥油灯，祈福母亲在天堂一路走好。无论是白天、晚上眼泪总是枧槽里溪水脚沾脚流下来。

我就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屋里不出来，已经开始懂事的儿子总是问我在那里？妻子总是说我病了，不出来见他们是怕病传给他们。梦中母亲总是穿那件最喜欢服装，骑在父亲背上在老家房屋里走来走去。

我们在山间像蛇一样盘旋行走，这是我第一次带这么多人出远门。整整50人的队伍行走在山间，气势将这坐山谷搅成了声音和颜色一锅粥。

细密紧凑骑铃混杂着单调而沉闷驮铃盖过旁边大水，马蹄击打引起灰尘卷起黄龙滚滚，迷失山间飞翔鸟儿航标。

我开始暗暗责怪自己早晨穿了这件最漂亮的新衣服，我在心底反复镌刻土司大人叮嘱我的少说多看这四个字，时刻告诫自己只是一只放飞的风筝，飞得再远也是有人拿着线头摆布。

我突然抬头望见凌空飞翔雄鹰，它孤独拍着双翅在空中缓缓滑行。突然狂风铺天盖地扑来，黑色雄鹰被牢牢钉在空中动弹不得，身旁小杜基举枪就瞄，我轻轻按下枪头。

翻过山梁时我眼里发现有一只黑洞洞枪口始终瞄向我，我借口说要解手让在路旁站着，等待所有人骑马走过，就持刀冲下去看个究竟，发现那只是根干枯树枝，盛怒之下挥刀将树枝砍得稀烂后踢下深谷。

一月后我到土司大人那里禀报。

“收获怎么样？”土司大人张嘴就问道。

我下意识点点头，“成立了盐林县政府，你是政府副县长。”

“副的？”土司大人翻眼抖了我一下。

“你呢？”我转头绕开他轻声回答：“县各族各界人民代表会常务委员。”

“干什么的？”土司大人紧逼一句。

“我也不知道。”我头上开始冷汗流下来。

“还有就是在金木实行民族区域自治，召开各族各界代表大会和邛泸专区代表团要到我们金木来慰问的事，这些都需要您来尽早定夺。”我说完后不敢抬头看土司大人。

“看来共产党是铁了心要进来了。”土司大人自言自语说道，“听说你们还到了邛泸城哦？”

“是啊，”我尽量使自己声音平静单调，“我们根据安排参加少数民族参观团，大家到邛泸看了看，红汉人当官还见了我们，有好多人第一次坐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