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笑道:“王先生,我不是对你讲过了吗?现如今的这营里,并没有一个真正能够悦服三军的头领,高党众将们明争暗斗,失和已久。咱们这位董大哥么,说一句真心话,确然是一个老实诚恳之人,兼且部众寡弱,怎么争得过那些恶人们呢?着实是吃了不少哑巴亏,受了许多窝囊气呢。部下的兵马也几乎被癞皮大虫并吞了去。咱们双龙寨的旧弟兄们感念董大哥的宽厚,四下里联络张罗,总算是保住了董大哥的旗号,未教那癞皮大虫得逞。因此上,董大哥对小弟倒是言无不听,计无不从。董大哥与咱们是一条路上的,祸福与共,必无携叛之理。”
王勇听他这么一说,稍觉放心,说道:“如此最好,我去替你递送家书,见到小周都督之时,一定向他解释清楚。”
张顺闻言,略一沉吟,自语着说道:“嗯,以董大哥的身份,当然很容易引起周都督的怀疑,我先前修书之时,倒是忽略了此事,需得要想一个补救之计才是。”
王勇为难地说道:“咱们现在已经出了大营了,若是再折返回去请师爷撰写,一来是浪费时间,二来若是引起旁人的猜疑,反而不好。你刚才所讲之言,我都记得明白,替你在小周都督面前美言几句,也就是了。”
张顺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并不是信不过王先生,文人师爷们不是经常说‘字如其人,见字如面’么?我自恨不能亲身往见小周都督,不能取信于他,却邀他行此冒险之事,想来他当然是有疑虑的。正好有这个机会,我便致书一封,一来呢,是辨明此事,说明董大哥的清白。另外呢,也教小周都督读过此信之后,知道我张顺乃是一个谋事可靠、言之成理,讲义气、有担当的男子汉,小周都督才好前来相助的。”
王勇又惊又喜,说道:“张顺兄弟,想不到你还会舞文弄墨哩!极好,极好!便请你修书一封,我与你的那封家书一齐带去。
张顺随即大喊一声,叫伙计们送来笔墨纸砚。
小伙计答应着,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把笔墨纸砚都给送来了。
张顺撇开杯盘,把文具铺在桌上,磨好墨水,提笔在手,书写了起来。
王勇站在一旁观看,他并不识字,看不懂书信的内容,只是能够感受到张顺写出的字划,横平竖直,粗大有力,譬如贩夫走卒,虽然粗鲁,却自有一股刚强之气。
王勇一边负手观看着,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他觉得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并不符合自己的预期。自己本来是想要旁敲侧击,点醒张顺兄弟不要把太多的希望寄托在小周都督的身上。可是,现在可倒好,为了取信于小周都督,张顺兄弟这样的一个赳赳武夫竟然被逼迫得提起了笔杆子了,大有一股子至诚劲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可是,事情的真相完全不是张顺所想的那个样子嘛!张顺这伙兄弟们越是表明自己如何痛恨癞皮大虫,唉,小周都督就越是有顾虑,不愿前来相助。这可如何是好呢?
须臾,写罢,厚厚的一大撂子信纸,约有十七、八张,张顺放下毛笔,把这一大撂信纸拿在手里,低低的声音朗读了一遍,然后,笑向王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