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言捡起将星石，没有去看公仔一眼。

将星石离开舒皓的尸体，就见尸体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皱纹横生，胡子脱落，发丝全白，最终化作一个瘦骨嶙峋的百岁老人模样。

舒言脸上是未干的泪痕，可他现在却面无表情，眼神中除了冰冷看不见一丝情感，仿佛那冬日里的大雪，映在了眸子里。

手上传来异样，光是触摸着，就让舒言有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就好像这件物品本就属于他。他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将星石，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要他直接吃下去。

那声音宛如来自深渊，广袤、深邃、冰冷、孤独，有一种东西和它很像——宇宙。

小小的陨石里，似乎包含了宇宙的真理。

舒言选择了坎坷的人生，他或许没有想过以后，只是想在此时此刻，挥洒心中满到几乎快要溢出的愤怒。

那些对他冷漠的人，他要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地，全，部，还，回，去！

将星石刚入喉，并不像是想象中那样充满了粗糙坚硬之感，而是灼热无比，犹如吞下一个小太阳，使喉咙完全丧失了触感。小太阳在喉间融化，瞬间将温度传递到四肢百骸，明明是冬天，却让舒言恍若置身在最炎热的沙漠中，全身像是在被焚烧一样。

可是这比起心中的痛苦来说，远不足以让他觉得难耐。

舒言身上不断冒出汗水，然后蒸发升腾，水蒸气将他包裹在当中。裸露在外的皮肤通红一片，狰狞的血管里流窜着青色的光芒，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变异人。

不过，他现在确实是在变异，从普通人，变异到超能力者。

舒言感觉感官中似乎多了点什么，犹如一个重见光明的瞎子，原本一片漆黑的世界出现了光芒，一种名为“我能感觉到”的自我与他逐渐联系在一起，再不分彼此。

然而就在他获得超感官之后，超感官对面却好似自动形成了一片迷雾，阻挡他去看这片崭新的世界。

不，不是迷雾。

不知何时，青光已经从血管窜到舒言的大脑附近，点亮了他的瞳孔。瞳孔原本的黑色被青色替代，并在他眼中不断蠕动，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舒言的感官突然变得很奇妙，不仅能看见现实世界的东西，还能看见被一片迷雾笼罩的光团。就像是多了一双窥探宇宙的眼睛，捕捉到了时空那端的景色。

这双眼睛与普通视觉纠缠在一起，彼此共享，互不干扰。

舒言使用着这仿佛与生俱来的感官，奋力地去拨开迷雾。可每当迷雾散去一点，一股无形的力量又将它拨回原样，好似无穷无尽。

很快，他便发现这股力量是什么了。

迷雾是将星石产生的青光，他们紊乱无比，四处乱窜，不能统一起来有效的归舒言管理。所以超感官有了——连接广袤世界的那扇大门，而他却像得了帕金森一样，拿着钥匙的手不断抖动，始终打不开它。

这股四处乱窜的力量，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迅猛，而这个增幅区间，是以毫秒来计的。

仅仅几秒，舒言不光感到炙热，同时感觉整个身体胀痛无比，似乎血管已经承受不住青光的暴动，即将爆开。

给我，安静下来！！

舒言心中发出一声怒吼，充斥在胸腔的愤怒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忽然消去了一大截。

愤怒的情绪犹如被什么吞噬了，不断被强行抽出。这种抽离感很明显，就像是有人在难受的时候故意拉长喊叫声一样，让那股压在胸腔的气可以一股脑发散出去。

可是舒言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会消气？

难道他连生气都不允许了吗？！

生气的人很难哄好，因为他会翻旧账，然后越想越气。别说你用这么粗暴的方式给他消气，就算你甜言蜜语好生说话，他也有可能强行曲解成挑衅和不真诚，从而变得更加生气。

舒言的愤怒不是一蹴而就，他从原本只是稍微不够幸福的普通家庭，到忽然间失去所有，可以说人生大起大落了一次也不为过。

“连续暴怒几天直至发现无能为力改变现状后转变为颓废”，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舒言不断增生的愤怒情绪，至少需要持续好几天才有可能平复，而如果疏导愤怒的方式得不到他的认可，这个时间甚至可能会延长。

身体各个部位仿若化作一个巨大的吸盘，疯狂地掠夺着舒言的情绪。但是舒言不断在产生新的情绪，每当吸力强劲一分，愤怒便更强烈一分，让制造情绪的速度总是与吸收速度持平。

在未来，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最早一批的超能力者，全都是极端情绪的结晶块，他们每一个人，都怀着不惜与世界为敌的夙愿。

目标是药，情绪是酒。拥有目标的人就好比得了病的患者，离开它会活不下去，而喝下烈酒的人，则像是在风雪中坐在小屋篝火边，暂时忘却了寒冷。

舒言还未找到他的夙愿，但当下他拥有最最浓烈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