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个城的历史吗？”她终于在心里攒够了力气，可以开口说话了。

他摇了摇头。

“和最早到唐人街来的中国人一样，出国务工。19世纪中后期rb开始了明治维新，为了尽快摆脱国力衰微的现状，招募穷人来海外务工换取外汇，美国是其中一个目的地，而和华人一样，旧金山就是他们最初登陆的地方。一开始，他们住在唐人街里，后来搬到了这里，之后爆发了二战，城里所有的人又统统被软禁起来，直到战争结束才回到这里。我是在学校里听rb同学说起这段历史，当时我一边听就一边在想，为什么几乎所有来美国的民族都是一样的，需要迫于现实不得不背井离乡，来这个陌生的国度流浪？”

“也许以前是这样，但是现在至少中国人不用被迫流浪了。你看tiffany和苗苗就知道了，来这里是为了拥有更好的生活。”

“他们或许真的是这样，那我们俩呢？难道不是背井离乡的流浪汉？”

他仔细地打量着她，一开始答应陪她来，他就知道她必然有小心思，但是依然容了她。“我是，你不是啊，你有大好的前途，不像我。”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生为一个中国人，这辈子就无法摆脱作为一个中国人的宿命，无时无刻都不得不活在别人的嘴里，只要哪点做得不对，都要受到惩罚。”

“你已经离开那个国家了，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

“你不是也离开了吗？可是你觉得能把自己和中国彻底分割开来吗？你能真的放得下自己的家人，放得下沈柔嘉吗？”

如果换了是另外一个人，可能早就受不了她这种深入骨髓里的犀利了，但是潘明之是个意志力足够坚强的人，他了解宋晓莲，她对这世间痛苦的本质有一种彻头彻尾的执着，搞不清楚绝对死不撒手。“坦白说，放不下，其实我每一天都有想拿起电话的冲动，虽然我知道我爸爸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接纳我。我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当初沈柔嘉肯听我的，也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但是，这件事情过了这么久之后，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时候我们选择去做一件正确的事情，这后面的苦果也许并不会比选择错误少，这世上的大多事情无论对错，可能结果都是苦的。”

“所以做错误的选择也没关系吗？”她听了他的这番话，几乎要从地面上跳起来了。

“当然不是，”他用双手抱住她的肩膀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想心安理得地活着，就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只是不要觉得自己做对了全世界的人就应该为你鼓掌，有的时候做对的事情，反而整个世界都会站到你的对面去。”

“这是你自己的体会？”

“是不是我的，这并没有关系。晓莲，你要面对的是你自己的痛苦，最能帮你的人就是你自己，明白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了这么多，她的烦恼和如风暴般汹涌的情绪丝毫没有打乱他眼里的平和。而她就这样又一次被他征服，不由得对他笑了。

“好了，miss 宋，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不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