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听后默不作声,随后又望向身后一干人,这才泄气地将举起短刃的微颤手臂缓缓放下,却仍心有不甘道,“难道吾等皆在此坐以待毙?”
张鲁却丝毫未受到任何影响,乃淡然道,“自宕渠起身上路时,吾便知必有当下之难。是故不足为奇,也不足为惧。”
“哦?”这下轮到伍默来了兴致,也不急着下手,遂好奇问道,“少师君从何得知必有当下一难?”
“从宕渠至江州,明明有便捷的水路不走,却偏偏走崎岖的山间小道,此间必有蹊跷。且伍祭酒在路上时常常对受保护的车队异常戒备,对外界却是心不在焉……”
“不想少师君居然如此洞若观火,却为何又要自投罗网?”伍默面露惊异,暗暗称奇,乃不解道。
“是自投罗网吗?”张鲁似在自言自语,随即又正色道,“那张修早已为权势所掳获,一心想排除异己。就算吾等一行人侥幸逃过这一回,亦难防下次。如此周而复始,和当下又有何区别?”
“少师君果然是看淡生死之人呐!”伍默不由感慨道,“既然汝一心求死,却是少了某心头的愧疚之意,如此甚好!”接着又对手下喽啰命令道,“还不快快动手?记得下手利索点,莫要让少师君过于遭难!”
“伍祭酒又何尝不是看淡生死之人?”张鲁突然间说道,眼神依旧是古井不波,刀斧架在跟前却如同虚无,寻觅不出丝毫畏惧之意。
“呵呵!少师君这是何意?某虽然久经战场厮杀,见惯生死。然亦知性命乃是父母所赐,珍贵异常,故从不轻易涉险……”伍默一脸不解道。
“伍祭酒可知张修为何只是单单选中了你?而没有派遣其一向倚重的鬼卒来完成此等隐秘之事?”张鲁望向伍默饶有兴致反问道。
“这……某刚归附天师道不久,自是对其中缘由知之甚少,还请少师君告之。”伍默被这突如其来一问弄得毫无防备,心虚之下遂急切求问道。
“张修可以托付鬼卒去完成任何隐秘之事,却唯独不会派其过来刺杀本师君。”张鲁顿了顿后继续道,
“众所周知,鬼卒皆忠于师君,亦是维护天师道内稳定之柱石。如若命其刺杀本师君,却是会动摇乃至瓦解其忠心,此乃混乱之始。今日那张修可以派鬼卒刺杀本师君,保不齐明日便会有人为了权势去笼络鬼卒刺杀张修。小小的天师道又如何能承受此般浩劫?是故张修再如何想置本师君于死地,亦不会动用鬼卒之力量。”
“而伍祭酒则不同。刚归附天师道不久,又受到张修提拔看重,必存感激之心。本就愿意为其赴汤蹈火,以进一步获得其重用。且心思缜密,自不是程义这种莽夫可比,故被安排行此隐秘之事自是再合适不过。”
“然不知伍祭酒想过没有?万一事泄,这刺杀师君之事会给天师道带来怎样的动荡?此番罪责最终会由谁来背负?张修既然敢对本师君下此毒手,必定有万全之策……”
伍默是何等机敏之人,一经张鲁点拨后便瞬间恍然大悟,面色惨白,额头上渗出微微细珠。心里十分清楚,眼下己方虽为刀俎,但处境却并不比鱼肉好上多少。
“还不快快把刀放下!”伍默急忙命令手下喽啰停手,随后再次双手抱拳向坐在牛车上依旧气定神闲的张鲁抱拳行礼道,“还望少师君为吾等指明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