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固听后倒没有丝毫乐观,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深邃道:“米贼此次倾巢出动,想来是对南郑势在必得,又岂会不知围城之利?照老夫看这恰恰便是其过人之处。如此一来不管是城内守军还是百姓见其势大,若战事稍有不利便会望风而逃,反倒不会像被围困至无退路之际奋力拼杀。还好老夫之前及时将北门外的百姓放入城中,若是置之不理,以米贼之狡黠,说不定又会借此动摇城中人心……”
陈调仿佛听懂似的不住点头,不过猛然间又顿了顿道:“既然那米贼给吾等故意留下退路,又怎会不知城内兵力不足时府君便可派遣使者前往汉中各地请求援军?”
“其中缘由老夫也想过,其或有所忌惮,或有所倚仗。具体何种情况明日便知!”苏固双眉紧缩,目光望向城外斑斑驳驳的火光若有所思。
“府君,末将有个提议。那米贼远道而来必定是疲惫之师,若是末将带着部分兄弟趁夜色偷袭其营寨,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不可!”陈调的想法苏固眼睛都不眨一眨便否决掉了。“城内兵力本就不多,若是出城作战再有不测明日又将如何守城?”
“府君,机会难得!末将就带一百个兄弟前去袭营,若是遭遇不测,对守城的影响也微乎其微……”陈调涨红脸急声道。
“遭遇不测?陈都尉乃守城之唯一将领,若真有闪失只怕无人带兵了!”苏固话音刚落,见陈调仍执意前往,遂摆手道:“出城袭营毕竟是一步险棋,老夫输不起,南郑百姓更输不起。还望陈都尉莫要再提!”
苏固说完后突然感觉心有些累,便顺了面前这位年轻人之意走下城楼打道回府。
“看来是真的力不从心了,也不知过不过得了眼前这个坎……”为了不影响士气,这种消极的话苏固自然只能在内心翻腾。
城外,一个个临时帐篷早已搭建完毕。经过一日的奔波劳累,大多数鬼卒已躺在里面进入梦乡,剩下少数负责巡逻的鬼卒高举火把四处走动,将四周照耀得毫无死角。
正中间那个最大的营帐内,张修却并未睡下,仍然在地上正襟危坐,双目微微闭合,像是在闭目养神,又仿佛心事重重。
事实上张修对围城完全是一筹莫展。不是不想围,而是根本就围不了。虽然手下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但劣势也很明显。若是将城池四面都围起来,则单面可战兵力只有一千多,剩下的都是手无寸铁的流民和天师道弟子。
若是城内守军乘夜色孤注一掷袭扰一处,轻则被杀开一个缺口,重则炸营。届时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底都将付之东流,故为今之计只有在南面步步为营时刻保持戒备。
对于天师道大军来说,实现晚上睡个安稳觉的奢望也仅仅限于营帐内的鬼卒以及信徒。流民们在经过短暂的果腹和小憩后,接下来又将陷入了鸡飞狗跳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