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刚看着我,他眼睛眯起来,身子前倾。
我心里有股气涌上来,那是我逝去的亲人的喊叫。
我说:“你真是可怜,爱上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人,这也就算了,你以为他没发觉你的心思对不对?其实啊,他早就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他私底下可跟我都说过了,还说你恶心呢,说你是他的一条狗。”
石刚胡子抖起来,满脸通红,他对着我喊叫着:“你骗人!他不会这样对我!他以前什么都跟我说,我受伤的时候,他还把我从战场上背回来,他有好东西也都会记挂着我……”
“哎呀,好狗总要赏几块骨头吃嘛,再说那也是以前的事了,近年来,他不是对你冷淡许多了?他什么时候还跟你说心里话?以前他那是不知道,不知道你对他有这样的心思,现在他知道了,他心里只觉得你恶心呢,但是想着你还可以用,所以才没有赶你走,其实他都说了,以后你没用了,就让你走呢。”
石刚喘着气说:“你骗我,你让我去见他,我自己问他。”
我把手炉递给若水,说:“算了,他说了不见你,你还不信,你死不死对他来说算什么?一条狗而已,你以为你害翠蕉他不知道?那么拙劣的伎俩,只不过翠蕉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罢了,他不过是觉得你管家还有几分可取之处,怕我累着,所以让你继续留着,但是你错不该害萧娘嘛,翠蕉哪能跟萧娘比?你也真是的,爱他不想他有个孩子?一直下手!”
石刚听得头上青筋暴起,他握着拳头说:“我没有害过萧娘!翠蕉的孩子我宁愿没有,她那样的贱货,不配给爷生孩子。”
我被他说笑了,我说:“哎哟哟,还不配,你的爷是什么尊贵人啊,翠蕉再如何,也没杀人放火啊,像你?那才是贱货吧。”
我对着若水看了一眼,若水皱着眉头笑了。
石刚深呼吸着,他平静下来。
我就这样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半晌,他缓缓地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当上前锋,我是他手下的新兵,第一次上战场,那是在冀坡的时候,跟匈奴人打仗,我就受了伤。战后,他来看我们,一个一个伤兵慰问过去,他到了我跟前,蹲下来跟我说话,温柔又坚毅,他帮我包扎,嘱咐我好好养伤,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我。”
他眼神落寞起来,“我在集芳斋长大,那里的人吃人不吐骨头,我能活下去都不容易了,我娘是一个下贱的女人,她连我爹是谁都不知道,她也只是把我带到能自己生活就不管我了,还总说我拖累她,受了气,回头就打我,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又怎么会从小被人瞧不起?在那样的地方长大?在床底下听她在床上跟客人调笑?”
石刚看着我,他说:“后来我长大了,她接不到客人了,老鸨子很不高兴,每日都不待见她,要不是我那时候能做活了,老鸨子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后来她真的死了,我想走,但是走不了,云……翠蕉后来求我,求我带着她走,我同情她,瞅准机会,放了火,带着她跑了……哦,对了,我跑之前,把老鸨子和她的几个亲信骗到了一起,然后锁在房里烧死了,哎呀,真是畅快啊。”
石刚笑起来,他摸了摸胡子,说:“后来我把翠蕉安置好了,就去军队了,我怕他们查出来,所以换了名字,希望从头来过,结果遇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