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怕是阿嫣起来了，赶紧对若水努努嘴，若水心领神会，站起来去暖阁处查看，回来后摇摇头，说：“翻个身，没事。”

那婆子看了看若水，也朝暖阁处张望了一会，然后说：“云儿逃跑了好几回，次次都被捉回来了，后来也就被迫从了，开始接客，但是因为性格内向，也不算生意好，一般一两个月才接一两回客，因为不算真正赚钱的，老鸨也就随她去了。”

绣竹用帕子擦着眼睛说：“这世道上哪有这样的母亲？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婆子笑着说：“或许也是迫不得已吧，毕竟她的难处我们也不知道啊。”

萧娘脸色有点发青，她眼睛死死地盯着火盆，语气直直地说：“接着说下去。”

婆子看了看萧娘，眉头皱着说：“那个打手说，他跟集芳斋好多姑娘都混的熟，但是云儿平日里独来独往，也不主动与人说话，只爱做娃娃，私下里做了好多娃娃，据说每天晚上还抱着睡呢，所以他也不是特别了解云儿，只是知道云儿后来几年跟小石头关系还算亲近……”

“小石头？”我打断了她。

她停了停说：“是的，小石头，说是一个老……老妓女的儿子，当年一不小心怀上的，连爹是谁都不知道，在集芳斋里长大的，一直做些跑腿的活。”

萧娘抬起了眼睛看着我，问：“这个小石头，是不是就是……”

我心里也暗自猜测着，就问那婆子说：“我不是也让你打听着石刚吗？你有什么消息没有？”

她摇着头说：“就只打听到了云儿，另外就是这个小石头了，没听到有叫石刚的，不知道这个小石头是不是石刚，不确定。”

若水问：“那这个小石头长什么样子你有没有问？”

婆子点着头说：“问了，那打手说长得清秀，像个女孩子，小的时候就更像了，有时候还有客人看上他呢……”

若水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摸了摸额头。

我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脑子里印出石刚的模样，心里大致估计也就是石刚了，没想到他曾经也这样……

萧娘问：“然后呢？”

那婆子说：“那云儿就只与小石头说话，两人常常一起说些什么。”

那婆子抬起头回想了一下，继续说：“六年前小石头的娘死了，打手说小石头的娘死了没多久，小石头就想离开集芳斋，但是老鸨不准，不仅不准，还打了小石头一顿，后来小石头也偷偷跑过一次，也是被抓了回来，那一顿打的，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于是小石头也就没提过这事了。”

“再然后就是四年前，快到元宵节的时候，集芳斋就突然起了大火，一把火把什么都烧没了，这场大火不仅烧了集芳斋，旁边的民宅也毁了好几栋，最后清点人数，死了十几个，伤了二十余人，还有六个人下落不明，验尸的时候发现小石头和云儿都下落不明了。”

我看向萧娘，萧娘铁青着脸摇摇头，我了然于心，也就没有说话。

那婆子说：“那个打手说幸好那天他受姑娘所托去买胭脂了，躲过了一劫，不过那场大火把老鸨和她几个亲信全烧死了，这一下子，集芳斋活着的人也就各自散了，有些姑娘去了其他青楼重操旧业，也有些就从此从良了，重伤的那些人也就是熬日子了，那些小女孩子有流落街头的，也有被人直接领走的……”

若水紧紧闭了眼，然后又睁开说：“然后呢？”

老婆子摇摇头说：“然后就没了，集芳斋的旧地空了没多久就建了一处酒肆，再后来就是打仗，那酒肆就又被毁了，那块地空了许久，如今又有人把那块地围了起来，不知要做什么。”

我心里杂乱得很，就只是问那婆子：“我给你们的钱还有剩的吗？”

那婆子恭敬地说：“还有剩余，但也不多了，具体不过二三两了。”

我对若水抬抬下巴，说：“给她们六人每人再拿五两银子吧，今日这些事我不想再被其他人知道，如果被我知道你们嘴不严的话，就别怪我，如果你们嘴巴严，有这样的事以后还得麻烦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