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娘叹口气，愁眉苦脸地捶了一拳抱枕。

我说：“主要还是心里难受，她与宋小公爷可是海誓山盟过的，如今都是空谈了。”

萧娘仰了仰头，说：“果然是‘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千百年的道理果然不错。”

我说：“她若是真的被休了，又没地方去，心里得多难受啊，而且被休的女子再难嫁出去了。如今许多轻狂人，看不起被休回家的女子，其实许多被休的女子都是顶好的呢。”

萧娘扯了一下嘴角说：“这点端王倒是做得好，是吧？”

我嗤笑一声，说：“那是宠妾而已，你让佳莉做正妃，看看端王愿不愿意喽。”

萧娘摸了摸头上的双股翠玉簪，说：“即便是宠妾，许多人也做不到呢。像在我们家乡，大家都会瞧不起的，虽然佳莉是个挺好的女孩子，过去也是迫不得已，而且生得那样好，但要是真在我们家乡，男人们也只是心里想着，不会真跟她在一起的。”

我看了看她的翠玉簪说：“道理是这个道理，被休的女子都看不起，更何况从良的女子呢？所以说钱谦益还是很有勇气的，能不顾世人眼光娶柳如是，只是这地方有勇气，到了家国之时就没勇气了。”

萧娘用食指敲着下巴说：“那时文人也爱这样的才女，许多人都想娶柳如是呢，她自己眼光高得很，钱谦益虽然在家国之事上总让人觉得可笑，但文才是没得说。”

我笑说：“原来我也不知道，后来听别人说，宋小公爷写词一把好手，很小的时候就被先皇夸有稼轩遗风，写的词曲坊里盛传，歌女争相咏唱，你说他算是文人吧？”

萧娘摇着头说：“我不知道，我没听说过，也没去过歌舞坊，当朝文人的事我倒都不太知道。”

我说：“先不说这个，宋小公爷到底算个文人吧？”

萧娘点头：“依姐姐的说法，那自然是。”

我说：“丁氏也是个才女，这个也没得质疑的，那些贵妇诰命还总为这事心里不服气呢，她小的时候文章就写得极好，刘大学士还曾想教她写文章呢。”

萧娘叹口气说：“看着也像，我今天远远一看，她虽然瘦瘦弱弱的模样，但是那感觉就像是个爱读书的人。”

我说：“当年他们一嫁一娶，还传为一阵子的佳话呢。我估摸着，那时候的日子，就跟易安新嫁之时差不多，两人诗词唱和，‘赌书消得泼茶香’，只是如今如何？丁氏早已是贵妇诰命们茶余饭后的笑谈了，宋小公爷娶了新妇，又娇美又会唱，哪里还能记着这样一个年纪有些大了，没家世又不能生养的女人？他们还不是被年岁消磨着，那点恩情也耗尽了？”

萧娘点着头说：“所以说啊，负心多是读书人。”

我们俩正伤感时，若水进来说该吃晚饭了。

我点头让传晚饭，又让把阿嫣喊起来。

阿嫣一起来，就边打哈欠边揉着眼睛走过来。

萧娘一看到阿嫣走过来，马上从榻上翻身下去，鞋子也没穿进去，只将拖着，就过去逗弄阿嫣了。

阿嫣一看到萧娘伸开双手，奸笑着向她扑去，吓得瞌睡全醒了，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的，就像门环上的椒图，尖叫着往我这里跑。

我一把搂住阿嫣，赶紧挡住萧娘。

萧娘笑着指着我说：“好啊，姐姐你护着她，你真偏心！看我不捶她！”

说着就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气，然后搓着双手要来挠阿嫣痒痒，阿嫣吓得往我怀里钻着，大吼着：“太太，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