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看着越来越近的战英,心里再也无法故作平静,一行行细泪无声的洇湿枕头。
“莺儿,灵女不是坏人,她救了我,怕我有危险,这才亲自将你找回来,现在她还愿意帮我治好你。”战英看到了那些枕头上灰色的水渍,小声宽慰着。
莺儿张了张嘴,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她现在除了难听的嘶哑,说不了任何一个简单的词句。
“灵女本事高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会求她治好你的,到时候战英哥哥送你出山。”战英忽然俯下身子,摸着莺儿的头发,悄悄说道。
莺儿的喉头动了动,努力曲起食指。
“莺儿,有我在,你不用怕,只管好好睡觉,好好吃药,活着才能有机会!”战英握着她的手,坚定的说道。
“莺儿,无论多苦,坚持下去,活着就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莺儿,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想不开,英哥哥永远支持你,只要活着就能逃脱!”
“莺儿,你乖乖等着,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回来找你!”
“莺儿,我还活着,困在一个大脚窟。”
“活着”是战英教给莺儿最朴实的一课,深深的烙印在她的灵魂里。
无论是艰苦的仙术学习,还是斗尺的不怀好意,还是战英自己的身陷险境,战英心里对一切都始终明明白白。
他看的透彻,他也服从弱者的生存法则,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莺儿,因此,他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冰凉的药泥轻轻的敷在莺儿脸上。
火辣辣的疼,莺儿咬牙忍着。
战英一边小心涂抹着,一边细致端详着莺儿红绿交错的面孔。
看着她蹙了眉,张开嘴,不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有了些许生动的表情。
战英笑了,只要他的莺儿还活着,没了脸皮又怎样,就算她永远以一只鸟的形态陪着他,他也是知足的。
没人理解,莺儿对战英的意义,他们都是孤儿。
莺儿第一面,就认了战英“哥哥”,清澈无邪的童音叫了一路“哥哥,哥哥,陪我玩儿。”
直到战英抱了她离开柳树,她环绕他的脖颈,充满期翼的轻声问道:“是哥哥生了蛋孵出莺儿么?哥哥忘了莺儿,今天才记起来么?只要哥哥来,莺儿就好开心!树上的松鼠再不能笑话莺儿没爹娘了,哥哥来接莺儿回家了。”
身后的柳树一瞬落叶,枯萎凋零,战英知道它早已成精,只是苦于不会说话不能表达爱意,它才是抚养莺儿的“养父母”!
然而,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带走了“柳树的孩子”莺儿,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找了亲人,有了家。
那样卑微的问题,战英小的时候,也曾问过无数遍,问师兄,问师傅,问师伯,甚至偷偷问上山砍柴的樵夫。
没有人给他回答,甚至嘲笑他,然而,莺儿的问题,他愿意用一生去给予一个肯定的回答。
你是我的家人,你是我的妹妹,你是我一生的牵挂,你是家,你是港湾,你是我的……最爱。
……
脸上的阵痛慢慢消失,变的清凉舒适,莺儿模模糊糊睡着了。
再睁眼,战英已不在床前,莺儿焦躁的转动眼珠,她很害怕,这种一动不能动的感觉,如万千蚂蚁噬咬心脏,焦躁恐惧!
这是她被魔女弄残后第一次从梦中醒来,狠狠体会梦醒后被残忍现实打败的痛苦!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她是魔鬼!她是魔鬼!
战英!战英!
她不敢回想魔女的威胁,她只能在脑子里一遍遍鼓励自己“要活着!”
“你醒了?这么焦躁?”一个冷漠成熟的女童声从脚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