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随着窗外王近云最后发出的那声短促的惊呼，张方舟猛然睁眼。

窗外的合欢树寂静无声，阵阵晚风吹动烛火。

小小方桌的对面，一个红裙少女如海棠绽放，无声的摇曳在张方舟的眼前。

这一瞬，张放舟感觉那冰冷的晚风似乎将自己托起，身轻如一片枯叶，凉意灌满每一个毛孔，让他呼吸凝滞。

下一刻，心跳猛然坠地，将他砸落凡尘。

红衣少女嫣然一笑，仿若花开无声，激起满室春光潋滟，危危烛火黯然失色。

“嘘......”一只葱白玉指点在花蕊红唇上，柳眉微蹙。

这一幕，和合欢树中骤然露出那张玉盘小脸重合。

张放舟恢复少许神志：她就是小十六说起的胡苏儿，她应该也是店家和王近云嘴里的狐狸精。

神志全部恢复后，张放舟僵坐在板凳上，慌乱羞赧的垂下了头，再没勇气多看一眼。

“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婉转女音飘进张放舟耳朵，她竟然接上了他的书词！

“所以，书生你莫慌。”又一声妙曼女音飘入耳中，末尾带着一声少女轻笑，她似乎还知道点那句书词的意思，借此柔声安抚他。

张放舟低垂的双眼中，惊惧慢慢褪去。

“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一阵轻微的桌椅挪动声，一角红裙，从张放舟眼底飘过，他知道，那女子离开了桌面。

“读书声，不能停。”少女的声音继续传来，婉转如夜莺。

张放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

一袭大红裙摆宛如倒坠的海棠，在一掌可握的纤腰处收紧，纤腰往上是一段红衣包裹的，曲线优美的背脊，一头乌发被一段红绸简单束起，浑身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

少女背对着他，似乎在看王近云的被褥。

然后，那纤腰一转，红裙一乍，少女端坐在了王近云的床铺边缘。

就这样毫无防备的，两人忽然照面。

张放舟面上明显一慌，但他很快止住了，继而在心底长吸一口气，他缓缓抬头，平静看向那张让他这几日魂牵梦萦的月盘小脸。

一双漆黑透亮的眸子，狡黠的与他对视。

眼头圆润，眼尾上翘，长睫如蝶须，轻俏妩媚。

这双美眸如枝头桃花，眼眸流转间春光乍泄，灵动至极。

但最让张放舟惊艳的却不是这双魅到极致的美眸，而是那小巧琼鼻下的朱唇。

圆润饱满，色如蔷薇，嘴角微张，仿若花苞翘立。

这是一个绝对的魅惑尤物。

饶是张放舟是个正经读书人，从不屑出入声色场所，他依然是个纯粹的直男，且他有着远超凡俗的审美判断。

从他初懂人事起，他心中的美女都是书中的女神，转眄**的洛神，容华若桃李的南国佳人，绝世而独立的北方佳人。

这些优雅梦幻的诗词，都曾陪苦读圣贤的张放舟度过清贫枯燥的青春期。

然而，当看到红衣少女的这一刻。

他依然觉得，再美的诗词都是匮乏的，那些缥缈如云端的书中女神，不能借这些华丽的辞藻清晰的还原绝世美貌，这些华丽的辞藻也不能完全描述，眼前的红衣少女带给他的抬手可触的惊艳美貌。

诗，是遥远的。美人，是真实的。二者是互不能尽述的。

张放舟随着心底的思辨灵台渐渐清明。看着少女的双眼中也褪去羞涩惊艳，换上了孤傲和清澈。

像个研究古籍的老学究，他成功按下心中初见的慌乱失态。

“咦？你倒是不一样。”坐在床边少女也赞许道，她轻轻晃荡着脚丫，大红裙摆也跟着轻轻摇曳。

那双美丽异常的眼睛中，荡起丝丝狡黠，上下打量着平静的张放舟

张方舟勇敢与其对视，缄默不语。

“你这表情看着，像是要上战场一般。”少女歪了头，淡淡评价道。

张放舟脸上一红，心底暗暗叫苦：终究不能心无波澜，被她一语点破。

不过他不知道，在胡苏儿的眼里，他已经成功了大半，定力十足，傲慢有礼，比那些传言中失魂落魄的年轻男子强了百倍。

张方舟之所以如此淡定，除了早就惊鸿一瞥，心里有所准备，还有一点，那就是，毕竟传言里遇到狐狸精的男子们都还活着不是吗？说明，她不杀人。

“不要停，继续念。”少女用眼神扫了扫他摊在桌面上的书页，指示到。

“不用了。”张放舟断然拒绝，心底为自己能抵御狐狸精的指令暗暗叫好。

“为什么？”少女哑然失笑，好奇问道。

“情势所迫，不适合。”张方舟面不改色，冷傲拒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