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正坐在一个三尺高的鼎炉前，左手托腮，右手摇着洁白的羽扇，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破裂声，吓得正走神的她，一个激灵站起来，看着浮空的暗红色雕祥云的鼎炉。

“师......师父！”若雪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外面正坐在一块圆石上自己博弈的无涯，头也不回的问何事。

“药鼎裂了！”若雪说着，跑到门口，看无涯还那么坐着。

无涯刚捻起一枚白子，迟疑了片刻，然后平静的说：“那就换一个。”

若雪眨眨眼，转身看着坠落到地上的药鼎，收了琉璃火，转身去后面取了一个铁青色的来换了。

回来看到那药鼎已经碎了，外面无涯还在对着棋盘思考。

若雪收拾了药鼎碎片，她记得师父挺喜欢这个药鼎的，据说比她年长几千年，而且受的住琉璃火。不过无涯还有好几个这样的药鼎，只是都没有这个品相好看，他自己说那些最多烧个几百年就裂了。

将碎片埋在屋前的一株梨树下，无涯看着拿着花锄挖坑的若雪，又看了看那碎成不知多少片的药鼎，竟下手一子落错，低头看着已毁的棋盘，无涯轻轻捻着一颗颗棋子，放回棋钵里。

他自己记得自己烧制每一个药鼎的时间，这红药鼎不是第一个，却是他耗时最长的一个，他用琉璃火烧制的，那琉璃火还是他找一位古神后裔借的。

烧制了千年，才做出这么一个无瑕的药鼎，他喜的不得了，开始舍不得拿去炼药，后来别的药鼎总是破碎，他才拿出这个，从此他炼制的药，成色功效都提高了许多。

只是他没想到，用了两千年，药鼎内生了灵，那个美艳绝伦的女子，在炉火中修习了两千年，终于忍不住，偷偷出来了。

她看着门外莲池中，戏水的仙鹤，赤着脚下水与它们玩耍，仙鹤纷纷飞了，她失落的看着它们消失了身影，回到了岸上，坐在水边发呆。

无涯过来的时候，她惊慌的又躲进药鼎，无涯看看远飞的仙鹤，又看着水波未平的莲池，并未与她计较。

那时，她知道无涯成天都在忙着给若雪炼药，无涯出去的时候，她偷偷去看那个弱小的丫头，若雪瘪嘴哭的时候，她还会摘了外面的花和果子，哄她玩。不过那时她隐着身，若雪年幼，看不见她，一直以为是仙鹤做的。

后来，她胆子越来越大了，无涯在炼药，她偷偷出来与他面对面坐着，甚至学着无涯的样子，结印施术，不过她什么都弄不出来。

她不知，无涯是知道她的存在的，不过她单纯懵懂，无涯顺其自然。

直到有一天晚间，她溜到无涯打坐的房间，看着他的脸，她笑着，轻轻坐到他左侧，歪头靠在他肩头，无涯入定未动，那时月明星稀，窗外一株红梅的影子落在屋内，微风吹来，淡香醉人。

她爬起身，挪到无涯面前，小脸慢慢靠近他，红唇微翕，却未触到他。他醒了，睁开眼，拂袖打退了她，她重重摔在那里，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我念你不易，不忍驱散你，看来是我过于心慈了。”无涯说着，拂袖间，她已经被封在药鼎内，动弹不得。

她没辩解，没挣扎，看着他又加了一道封印，眉眼垂了下去。

又过了近千年，若雪已经长大成人，她看着无涯呵护大的小女孩，说：“你放我出去，我要见你师父。”

哪知若雪根本听不见她的话语，倒是无涯晚间来了，看着她，他的表情还是那般疏离。

“想清楚了吗？”无涯问她。

“想清楚了，你可以放我出去了吗？”她说。

无涯叹了口气，封印了她以后，丹药炼制的大不如前了，双手结印，他闭目盘膝，要为她解了封印。

但是封印解的霎那，她冲了出来，扑到他怀里，一吻情深。

“我想清楚的是，我没错。”她说着，妩媚一笑，无涯拂袖起身，这次将她伤的更重了，她唇角滴了血，看着他一掌打来，自己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就是在陌生的人间，她寄身到华玺身上，失了心智。

“你告诉我，清心寡欲，修行至死，就是你想要的吗？”她还记得，他一掌打在自己左肩时，自己说出的话。

她得不到他的答案，只得到以这种方式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