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云拎着水果罐头，跑了一趟娘家。

她娘家在山坳里，因为交通不便，比童家村秦家村更穷。

她娘还特能生，一连生了七个孩子，头六个都是女孩，临到四十才生了一个小儿子。农村人都重男轻女，她娘家更甚。

王凤云的小弟被她爹娘当成宝贝疙瘩儿，从小疼到大。

相对的，王凤云和她几个姐妹的待遇就不咋地，从小家里地里的活一把抓，还经常吃不饱饭。临到长大了，她父母也不管女婿品行如何，一个女儿收一大笔彩礼，给一套旧衣服就赶出门。

至于彩礼被父母用来给小弟娶媳妇。

知道的人都说：“王家这是卖闺女呢”

为这，王凤云没少被童老太嫌弃，拿这个说嘴。童老太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是：“你是我们家了钱从你爹妈手里买回来的，就该给我们家传宗接代，洗衣做饭干活。不信，看离了我们家，有谁还要你。”

因此，王凤云对娘家有怨，很少回娘家。

今天她是有事。

看着王凤云，年近七十的母亲扔下手里还在择的豆角，横眉冷淡道：“被婆家赶回来了？我告诉你，家里穷得很，没你的米，别指望让你弟养你。”

王凤云知道自家母亲就这德行，亮出水果罐头：“我回来看看。”

水果罐头是她从童家偷拿的。童庆生通知书刚到那会儿，村里人送了不少东西。童老太都收在她房间的橱柜里了，其中有好几瓶水果罐头。

改革开放几年了，外头物资没以前稀缺，水果罐头一块多，算不得什么重礼。但山坳里的王家穷，这份礼对他们还挺重的。

看在水果罐头的面子上，她娘脸色才好看点：“和女婿吵架了？”

王凤云放下罐头：“我是来给大牛说亲的。”

她娘耷拉的眼皮掀起来：“真的？”

王凤云道：“我骗娘你做什么。”

她娘警惕道：“大牛可是咱们家的长孙，人生得又高大又漂亮，那是可以配城里吃供应粮干部家庭的姑娘的。你可别把什么陈芝麻烂谷子都往我这里塞。”

童家那个童红，她就瞧不上。

要她看，她家大牛最好能说个高中生，要是大学生就更好了。要是姑娘家家里有钱，陪得嫁妆多，学历低点儿也能考虑。

王凤云翻了个白眼。

还城里干部家庭的姑娘？她娘这是被猪油糊了心了。也不看大牛什么德性。

家里穷不说，十九岁了，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天天窝在家里吃老人还，动辄对老人又打又骂。临到农闲，他还隔三差五去骚扰村里的姑娘，年前差点因为流.氓罪被抓到局子里去。

这样的二流子别说好人家，连卖姑娘赚彩礼的都要考虑考虑呢。

她心里嫌弃，面儿上可不敢表露出来：“娘，大牛可是我亲外甥，我怎么会害他呢。我介绍的这闺女，比不上城里的干部家庭，可她家里比城里的干部家庭还有钱呢。”

她老娘道：“这么说还是个村姑？”

王凤云压低声音道：“这村里的姑娘和村里的姑娘也有差别呢。我说的这个，她家里有个工厂，雇了五个工人给他们打工，一个工人一个月开30块钱。前一个星期还买了一辆东风小卡车拖货呢，那卡车您猜猜多少钱？”

她老娘来了兴趣：“多少钱？”

王凤云啧啧道：“三千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