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涒不及细想，大叫一声，“住手！”

几个年轻男子看到有人来，也不惧怕，只丢过来一个轻蔑的眼神，抬脚又向谢南生踹去。

谢浔涒再次大叫，“住手！再不住手我报警了！”

听到这话，几个人这才悻悻停了手，为首的一个男子用力指了指谢南生，“你给我等着！”

又侧过头来，指一指谢浔涒，意思是，你给我记着！

几个人走了，谢南生倒地不起，谢浔涒小跑过去，伸手要将谢南生扶起来，声音都颤抖了，“……你……你怎么样？”

谢南生吃力地坐起身来，眼睛不敢看谢浔涒，只低声道，“……我没事。”

谢浔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是她的父亲，是这世上与她最亲的人。他们中间隔了十数年的光阴，此刻那莫名的疏离与尴尬包围了彼此，千言万语堵在喉中，不知道从何说起。

除了头发有些白，谢南生整个人的变化并不大，这让谢浔涒不由得猜想他这十多年来的日子，应该还过得去。

委屈与愤懑渐渐袭上心头，他抛下尚年轻的妻子，年幼的孩子，独自在外头生活，显然生活并没有让他吃苦，他依然安好，且还有余力去赌博。

谢浔涒有心掉头就走，可是脚像生了根，挪不动。眼睛酸涩不已，她担心自己下一刻就会流泪，立刻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最后还是示意谢南生跟着自己走，让他去附近的肯德基的卫生间里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带着去商场买了一套衣服换上，最后，把他带到了一家餐厅吃饭。

谢南生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谢浔涒也赌气地不肯开口询问他这些年来到底去了哪儿，又是怎么过来的，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不联系任何人？

谢南生终于吃得差不多了，脸上的神情也坦然多了，靠到椅背上，姿态闲闲地开了口，“你过得还好吧？”

要怎么回答他？

跟他详细描述他无故失踪之后，那些债主逼上家门，她和晴姨以及晓晨惶恐不安的日日夜夜？

告诉他她因为看到一个像他的人因而上错了公交车，被人贩子带走，差点就死在人贩子手里？

还是跟他哭诉外婆突然中风，她一个人守在手术室外，那种天都蹋下来的慌乱焦虑害怕？

良久，谢浔涒才勉强用平静的语气反问道，“你呢？你过得还好吗？”

谢南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清了一下喉咙，含糊地道，“嗯，还行。”

还行。

他也说得出口。

谢浔涒满腔的愤怒都变得了无法言说的心酸。

“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你？”谢浔涒道。

谢南生道，“也没什么，就吵了几句。”

谢浔涒定定地看着他，谢南生轻咳一声，说道，“我欠了他们一点钱。”

“多少？”谢浔涒道。

谢南生含糊其辞地道，“也没多少。”

“他们是什么人啊，

欠债还钱就好了，干嘛动手？”谢浔涒道。

谢南生道，“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声音小下来，继续道，“我其实也就晚那么几天，又不是不还……”

“多少？”谢浔涒再次问道。

“……也就十多万……”谢南生支支吾吾地道。

谢浔涒吓了一跳，“什么？多少？”

谢南生解释道，“……我有个朋友介绍了一个项目，收益特别好，我就投了一点，没想到人拿了钱就跑了……我也是没法子，我就是想着，挣到钱的话，就回家来……”

谢浔涒闭一闭眼睛，再睁开，“十多万？十一万还是十九万？”

谢南生喃喃道，“十八万多……浔涒，你见到我的事，先别告诉你晴姨……我这样子，没脸见她……”

谢浔涒道，“你还记得晴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