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涒道,“这下着大雨呢,师傅你要是不送我,我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让我怎么办?”
出租车师傅不管不顾地靠边停下,说道,“我要是顾得了你,谁又来帮忙我?”侧头过来,催促道,“你快下车吧!”
谢浔涒哪里肯,“要不你再往前开一点儿!求你了师傅!”
出租车师傅完全不为所动,反过来恳求谢浔涒,“姑娘,你是不知道啊,这雨再这么下一会,这山路上那水真是哗哗地倒下来,太险了……不是我不想载你,你想啊,我们就是做这行生意,吃这行饭的,要不是真的为难,怎么也不会让客人中途下车啊,这样,我车后头有把雨伞,我给你拿上,你从这儿走上去估计也就十多分钟。”
不等谢浔涒答话,师傅已经冒雨下车去,果然从后备厢里取出一把大黑伞,然后一把拉开了谢浔涒所坐位置的车门,着急地道,“哪哪哪,雨伞给你!”
谢浔涒无可奈何地下了车,撑着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大伞,认命地向山上走去。
只一小会,大雨就把全身淋了个透湿。明明大热天气,此刻却冷得浑身直打哆嗦。
鞋子里灌满了水,胸腔里的悲愤几欲喷涌而出。
好不容易走到青山院前,看到熟悉的院门,谢浔涒就像在大海里飘荡的浮木,终于停靠到了岸边。
一个人影从院门旁迟疑地向她走了过来,雨太大,走近了谢浔涒才认出来是甘七七!
“七七!”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觉得七七是如此的亲切可爱,谢浔涒的声音都哽咽起来。
甘七七看到她,脸上照常一抹腼腆的笑,“阿姨说你应该快到了的……我担心你……”
“七七!”谢浔涒再度叫了一声,要不是因为撑着雨伞,她一定要好好地拥抱他一下,“还是你对我好。”
甘七七仍然笑得温柔又腼腆,“你先去我那换件衣服吧。”
“好。”
甘七七今年二十七岁,比谢浔涒还大了三岁,刚认识他的时候,要不是甘院长主动说起,谢浔涒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个脑瘫儿。
甘院长说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在人来人往的,喧嚣的火车站,他乖乖地站在滚水般沸腾的一团嘈杂当中,眼神安静。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谢浔涒还记得甘院长叹息着这么说道。
那一天恰好七月七号,甘院长给他取名甘七七。
如今的甘七七,除了有一点腼腆羞涩,表达能力稍有欠缺,与别的正常人其实还真没有太大区别。
想到这一点,就能知道甘院长为之所付出的精力与心思有多少了。
谢浔涒真心敬重甘院长。
她还记得她带着外婆来的第一天,甘院长亲自等候在院门外,看到她们,立刻迎上前来,先是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外婆,然后,又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她。
“欢迎外婆。
”甘院长温和地道。
决定把外婆送到青山院来的时候,谢浔涒失眠了很多个夜晚,那一年她十八岁,刚刚结束高考,拿到了一张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一所大学院校的录取通知书。
她要上学,肯定没法贴身照顾外婆,而外婆,也始终坚持着要到青山院去。
如果会拖累谢浔涒,外婆宁可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