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树群笑着起身,亲自从托盘里将狮子头端到每个锦衣卫面前,“红烧狮子头,也不知三位上差吃不吃得惯。”
一个锦衣卫咬了一口,顿时满嘴肉汁,同时一股浓郁的肉香也四溢开来。那锦衣卫诧异道,“肉丸子我也吃过不少,可肉香这么足的,还是头一回见,这怎么做的?”
耿树群笑道,“七分瘦肉,三分肥肉,配上荸荠香菇,细切粗斩,大如米粒,不能剁太细,让肉质间保持缝隙,这样才能含汁,先炸后煮,最后上芡汁,就成了这一道红烧狮子头。”
锦衣卫:“讲究可真不少。但这顿饭我们可不能吃的太久,等会儿还要去余杭县宣旨呢。”
耿树群本还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闻言不禁道,“余杭?宣旨?”
那锦衣卫笑着看向耿树群,“是啊,那个余杭知县、县丞,这次立下了大功,陛下有旨,升余杭知县陈兴为台州知府,余杭县丞罗宏俊为杭州知府。原杭州知府陈珂及僧尼淫秽案一干人犯,全部压往余杭,要杀要剐、是砍头还是凌迟,都由那个余杭知县说了算,我们还得看着呢。”
耿树群的脸僵了,“这……不符合……”耿树群话说一半便顿住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锦衣卫头子的脸已经拉下来了,“你想说什么?不合规矩?”说着便是一拍桌子,“皇上的话就是规矩!”
巴掌震得满堂山响,那锦衣卫头子继续道,“入城的时候我可都看到了,那么多丢了孩子的百姓都把你的臬司衙门给围了,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你这按察使怎么当的?这种刁民,你就不知道抓起来?!”
耿树群一个哆嗦,险些就跪了,“上差恕罪,下官也知道这事不妥当,可来的刁民实在太多了,臬司衙门的牢房都关满了,实在关不下了。”
另一个锦衣卫也道,“臬司衙门关上千八百不费劲吧?有那么多丢了孩子的?”
“上差您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地方官的难处啊。这些个刁民,有什么事都喜欢把亲戚叫上,分明只是一个人丢了孩子,他就能跑来二三十个。有个地方丢了三个孩子,半个村、五六百人都来了。我这牢房再大,总不能把半个村的人都关了吧?我这要是关了,剩下的半个村也都得过来。”耿树群怨声道,“所以您说把犯人都押到余杭去,我是求之不得呀。说起来,都是那个王培中惹的祸,可这人自恃武功高强,一般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下官虽然知道他在哪,可根本抓不到他啊……”
那锦衣卫头子起初只当牢骚在听,后面却是一顿,“王培中?你说他还活着?”
“是啊。”耿树群诧异的看向那锦衣卫头子,“上差这是?”
锦衣卫头子:“按说我们锦衣卫只抓当官的,可这个王培中实在不像话,正好我们哥几个手痒,不如就替你抓了吧。”
……
当天傍晚,杭州郊区一民房起火,“奶奶的,还让他跑了!”
一旁的锦衣卫劝道,“大哥算了吧,反正这人在户部黄册上就是个死人,这还是严家那狗爷俩说的。这不出事也就算了,出了事,那狗爷俩先来个欺君之罪,我们费什么劲呐。”
……
却说王培中深夜遇袭,慌忙中潜水逃走。随后打听到一干人犯全部押往余杭,且耿树群毫发无损,便知自己彻底失策,遂渡船远遁,岂料海上遇到风浪,一路漂泊,竟到了日本。
嘉靖四十一年五月、日本国
在这里,王培中碰到了熟人——
周崇:“看来六弟这几年混的不太好啊。什么都没捞着,还落得这模样。”
王培中:“反正做的无本买卖,只要这条命还在,无所谓亏不亏,享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就贴出去半张脸,太值了。”
周崇:“这是什么话,反正是卖东西,何不做点大的?”
王培中:“除了这条命,我还能卖什么?”
周崇:“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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