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少女坐于身前,背脊薄薄蹭着他,秀发偶尔随风扬至他的颈项窝间,白子烨觉得痒痒的,心尖像是被鸡毛轻轻重重来回地搔。
他忽而就庆幸,还好方才十二提议共乘一骑时她没应,却也不明白自己于这关头欣喜个什么劲儿。
她自上马之后就未发一语,但若是说在与他置气吧,却也不太像。
即便自己于这世间事研习的再通透,一夜一日来,仍是看她不明白。
于是白子烨没话找话道:“公主当真是叫小鹿?”
她似是没料想他会突然出声,竟是给吓了一跳,身躯微微一动,回答也是惜字如金。
“真叫小鹿。”
“据在下所知,小鹿于元赫语中,念作布格。”
她微微侧了侧头,“正是。”
这天又是给聊死了。白子烨眉梢挑了挑:“这雨过天晴,晨阳和煦之际,公主怎的较昨日反倒阴沉了?”
陆不离微微一叹,“此情此景不禁想到些旧事。”
只她这一叹,白子烨倒不敢再接话了。只觉得自己倒豆子般一个问题接着一个,是不是絮叨的她烦了。
十二于身后赶上来,问道:“白公子,我们走哪条路线?”
白子烨还未答话,陆不离却似蓦地回神,急慌慌道:“我们能不能路过红豆坡?”
“红豆坡?”他与十二俱是不解。
她点点头:“就是浩特城南的红豆坡,我们走那里去元赫,可不可以?”
虽说如那般行路要略微绕上一小段,却也耽搁不了多少功夫。她说话间神情坚定,语气却软糯,白子烨没法不答应。
见他点头,她似是松出口气,身体也不像方才一样紧绷着,稍稍放松些许。
白子烨心头一下子也轻快了些,便又开始倒豆子。“公主去红豆坡要做什么?”
陆不离没答反问:“白公子已是知道我叫小鹿,为何仍一口一个公主?”
他顺嘴道:“十二总那么叫,我便不愿再叫。”
她弯起眼角笑了,尚是今晨头一次。他看她侧过脸,对上他的眸:“你想叫些与他人不同的?”
白子烨一滞,没弄懂自己于一个称谓上较个什么劲,故作无意道:“叫公主更显尊重些。”
他如此一说,她又收起笑意,再不言语。
白子烨又是诧异。他拿了平日间审时度势那一套出来,却也是审不清楚她,度不明白她。
照理来说,这公主殿下于自己已是芳心暗许,再想她在客栈已是亲口认下,那更应说是芳心明许才对。
又想她昨日作风大胆,言辞直白,怎的现下在这马背上与他离得如此之近,却是不亲近,不调戏,只拉着满面的愁容,刻意保持着距离,谈吐更是冷清,又做何意?
莫不是昨日他那句风花雪月的劝诫起了效果?
再不是她睡了一觉醒来,便是转了性,变了心?
白子烨抓心挠肝地难受,也顾不得陆不离烦他不烦,非得问上一句:“公主不高兴,可是觉得与我同骑,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