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长枝随风摇曳,条条飘飞牵扯着来往的行人,柳,留,如何留?平添一处离愁。
古道上,长亭外。
卓文与郁青牵着马,长信和萧明一直送他们到了古道。
卓文最后一次眺望皇城,这个地方,他若还有留恋的话,大概就是这两个人了,尤其是,长信。
长信知道他对皇城并无依恋,两人一个贵为宰相之子,一个荣称侯爷,只是在这个权利的漩涡里,连个知心的朋友都难寻,他们应该也算是幸运的了吧。长信叹了口气,终是开口了:“看你,都把傻气传给我了。”
卓文笑了,转身拥抱了他一下:“保重。”
长信心一酸,点头用力的回拥了他:“你也是。”
萧明对着郁青抱了抱拳:“一路顺风。”
郁青还了一礼。
“卓文,这是苏溪的月牙。”萧明将苏溪在扬州给他的玉佩递给卓文,卓文却笑着摇了摇头:“萧大哥收着吧,她,在我心里了。”
萧明一愣,随即笑了,收回了月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照顾好自己。”
“嗯。”那种大哥的关怀让卓文用力的点点头:“我走了就剩长信一人,萧大哥……”
“放心。”萧明承诺:“我的兄弟,自然照看。”
卓文放心了,长信不满:“喂,别看你比我大一岁就理所当然的把我当孩子啊。
”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卓文笑了:“有时间的话来看我吧,也许那是另一种生活呢。”
“那是,到时我不搅你个天翻地覆才怪。”
郁青打趣:“没事,你长信侯的身家在那呢。”
长信瞪大眼:“果然是一家人啊……”
“那是,这可是我妹夫。”郁青看着卓文。
萧明也看着卓文,长信是盯着卓文的,卓文心里一暖,只是出事后,间接第一次提到苏溪,虽然心还是一滞,可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对着大伙露出个笑。
“放心吧!”郁青淡淡的一句,却是承诺。
长信稍稍放下心,本想托郁青照顾他,又不知怎么开口,见郁青这么告诉他也就放心了,随意的摆了摆手,泼凉水道:“卓文,你少得意,有了大哥,我一样把你吃的死死地。”最后三字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说这么多,也未能冲散别愁,四人心里都是分离的不舍,到底都是男儿,不再多纠缠,郁青卓文翻身上马,双双抱拳,道一声:“保重。”后策马奔驰着离开,留下两道飞扬起来的尘埃。
长信忍不住跨前一步,二十年的相知,原本以为他们的人生会想似,谁知一夜之变,从此分别,说的虽然轻松,只是心底依旧不舍。
肩上一沉,转头看着萧明眼底的关心,长信叹了口气,也笑了。笑自己傻,又不是生离死别,再无相见。
“喝一杯?”萧明知他难舍,也不劝,只是用酒来分担。
风流轻锦绣,白絮春作衣。长亭谁家酒,醉煞离别人。
古道长亭最好的酒即是醉煞,古道离别之人总要饮上一杯。
而今长亭的醉煞,却被人喝断了,伙计来说的时候,掌柜诧异的探出头去看那个已经喝了一天酒的王孙公子。不得不说他的酒量好,很好,纵然桌上已经大坛小瓮堆满,地上空坛扔了一地,可他的眼神黯然,颊畔眼角浮起的淡淡红晕,纵然买醉依旧买的潇洒,珀色的眸子里不知带了几分的醉意,睨眼瞧的人心里心疼,连一向只算钱的掌柜都有些为他担忧起来。
“再拿酒来。”长信似乎是等了一会等的不耐烦起来,晃了晃手中的空坛子,随意的推开一个,似乎觉得好玩,又推开了一个。
“客官,您好酒量……”
小二的话还没说完便让长信的一个酒嗝打断,摇摇晃晃的踢着满地的酒坛,再看着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的满地乱滚,不由笑嘻嘻道:“好玩……”还没说完人便头重脚轻的打飘,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手腕,冰冷的声音说着:“长信,你醉了。”
“没醉……我还能喝。”
掌柜扫了眼一地大小酒瓮,摇头,十个有九个都会这么说,还有一个估计喝趴下了。
“你怎么来了?”长信瞪大眼睛似乎认出了来人。
“萧明通知的。”萧明请神容易送神难,长信一沾酒后怎么停不了,本想陪着他一直喝下去,喝趴了直接拎回去,只是想着那一场刺杀,想去风雪楼探探消息,刚好飞云过来,交给他倒也放心,飞云本就是来找长信的,看着萧明急匆匆的离开,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流转的一丝光彩随即隐去。转身走进屋内便看到玩的不亦乐乎的长信,眼中难得的有些温暖。
“你为什么要走呢?”长信拉着眼前的人,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卓文,我们是兄弟啊,为什么要走?”
飞云一愣,随即垂下了眼眸:“你醉了……”
了字还未说完,方才还站着的长信已经摔坐到地上了,满脸的难过:“我们……我们一起经过了那么多,我……本来,以为,本来以为……”
呻吟了声,人便抱着酒坛子彻底睡了,飞云没有再说话,只是叹息一声,弯腰把地上的长信抱起,那一眼的温柔让掌柜诧异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回过神来时,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留下一地的空酒坛子,和一张千两的银票。
“啧啧,这年头醉酒的都是有钱人啊……”掌柜边摇头边感叹。
“大哥,楼主那边有信了。”慕二将一只鸽子递给萧明。
“知道杀手是谁了吗?”萧明微微眯起眼,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杀手。
慕二点点头:“之前小侯爷也来问过。”
“慕二没有告诉小侯爷,我想大哥这个时候是不希望他知道的。”在番外,除了萧明萧平之外的人,哪怕是卓文长信,慕二都显得很客气,被很客气的称为楼主的铭凰扳了几次都没扳的回来,也就懒得扳了。
萧明放下茶杯看着他,看的慕二心里打鼓:“……大哥,是不是慕二猜错了?”
很久很久之后萧明才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不,慕二,你做的很好!都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此时此刻的慕二拥有一股超出常人的镇定与应变力。萧明还记得最初的慕二,那个被欺负到极致也不敢反抗的老实人,在什么时候一点一点的改变?
慕二的这种应变力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从最初的慌张到最后镇静,不能掌控的出汗紧张,但至少他还是维持了表面的温和镇静。慕二笑着应了一声,都按你的想法去做吧,只这一句,就是对慕二最好的肯定!站起身:“那大哥,我去看看小平儿!”
“慕二!”萧明忽然叫了一声。
慕二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萧明,萧明抬手冲水泡茶,一气呵成的很是有模有样:“给小眸去封信吧,小平儿想她了!”
“好。”看着慕二笑着离去,萧明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没有收回
,直到慕二消失在拐弯处,萧明才发现自己的手没有放下,维持着倒茶的动作,满溢的茶水漫了桌子,又从桌子上滑落,一滴一滴流了一地,放下茶壶,漆黑如墨的眼眸映着茶水的反光,看不出深意。
铭凰感叹的喝了一杯茶。
而此时正站在铭凰身前的萧明,有些不可思议:“你不是说,那些杀手是地狱门的?为什么会进入右相府?”进入卓文的家?
“你说呢?”轻飘飘三个字,铭凰懒懒的躺在榻上:“不要告诉我沧海客竟然不知道为什么!”
萧明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将调查看了个透,只研究的那字都不像是字的时候太叹了口气:“你说,卓文是不是也知道了?”
“是不是知道我不知道,不过,卓北辰却是不同意他的这门亲事就是,据说还打伤了他,不过被苏溪挡住了。”铭凰想起之前看到的,瞥了萧明一眼:“可能卓文也是有点感觉的吧,即是自己的父亲,又是杀了他心爱女子的人,离开这伤心地也好,不是吗?”
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铭凰无聊的开口:“对了,反正你在这也没什么事了,有没有想过也出去走走?五湖的海棠会就快要开始了,我打算让清歌和琴儿去。”
“海棠会?”萧明没兴趣:“我打算好好培养儿子!”
“我还想说你出去玩的话,就把小家伙放我这的。”铭凰有些失望的撇撇嘴。
门只敲了一下,铭凰的一句:“进来……”才讲了一半门就被推开了,秋奕有些着急的说:“楼主,琴儿不见了。”
铭凰一下子坐了起来,首先想到的是琴儿去找小眸的,想想又不对,小眸都回三十三盟了,铭凰的脸色有些难看,难不成琴儿知道了?
萧明不知道怎么回事。
“秋奕解释说,清歌已经准备好了,想去问问琴儿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可是哪里也没有找到她,这才急了。”
铭凰皱起眉:“通知九霄,全力追查琴儿的下落。”铭凰也有点担心是不是对方已经动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