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也不怠慢,直接找了在教育局工作的那个战友,一级级找下来,才算网开一面,给了陈作文一次参加选拔考试的机会。
因为第二天一大早,所有参入考试的同学都要集中到镇中心学校,核实身份,认领准考证。
爸爸唯恐他瘸着一条腿没法及时赶到,就在头天夜里回家一趟,用自行车把儿子驮到了镇上。
陈作文住到了爸爸的宿舍里,不知道是因为耳边的呼噜声影响了他,还是自己过于兴奋,竟然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醒来,头昏脑涨,懵懵懂懂,脑袋里面好像是装满了无边无际的雾气一般。
考试结束后,他就有点儿心灰意冷,断定自己没戏了。
卷子判完后,他的平均分数刚好在录取线上,只是语文跟数学的成绩悬殊太大,引起了招录人员的争议。
巧合的是,送给他书的那个好心校长正好在其中,他无意中看到了陈作文的名字,就把试卷要过来了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说这个学生的数学基础不错,只是临场发挥出了偏差,特别是错了的两道应用题,概念应用准确,解题步骤也对,只是数字计算出了偏差。
他还说,这个孩子的语文功底特别扎实,尤其是作文,从立意,到描写,以及中心思想近乎完美。
有人提出了意义,责问好心校长李耀宗:“现在讲究全面发展,他偏科这么严重,不能因为一篇作文就开绿灯吧?”
李校长说:“我觉得应该给这个孩子一次机会,不是我袒护他,就拿这篇作文来说,我们在坐的有些人怕是也不一定能写出这个水平来。”
见仍有人坚持反对,他便提出了中肯的建议,把这个孩子暂且放到待定考生里面,等上报主管领导再做决定。
对于陈作文来说,那个叫李耀宗的校长就是他生命中的贵人,是伯乐。
在结束阅卷之后,李校长竟然做出了一个超乎寻常的举动,他把那篇作文抄在了稿纸上,托人连夜捎到了县广播站。
接下来,就发生了一件算得上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陈作文的那篇作文在第二天的早间文艺里,被广播员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念了出来。
那时候,村里的广播喇叭是重要的信息传播工具,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天早上都要打开,所有上通下达的消息都从那里面发出。
当广播喇叭里传出了陈作文的名字,以及他所写的故事时,整个村庄都沸腾了。
老天爷!
俺那娘来!
乖乖!
敢情这个破山沟沟里真的飞出金凤凰了?
这可是祖祖辈辈没有过的事儿,出人物了,出大人物了!
当时,陈作文正躺在床上跟自己过不去,他几乎一夜没睡,把自己骂了稀巴烂。
突然听到播音员说,下面是请听由四年级学生陈作文撰写的故事《那个秋天的黎明》,一下子僵住了。
他以为产生了幻觉,跳下床,把耳朵紧紧贴在窗棂上,仔细一听,没错,那语句,那故事,不正是自己考试时写的那篇作文吗?
有那么几秒钟,他感觉自己灵肉分离了,像个傻子似的呆在那里,思维却异常活跃,上蹿下跳,满地打滚。
回过神来后,播音员已经把文章读完了,他重新躺到了床上,扯过被子蒙住脑袋,呜呜哭了起来。
“文学……文学……你的文章上广播!”妈妈从外面跑了进来,一把掫开儿子身上的被子,“你哭啥哭?”
陈作文把脸埋起来,没搭腔,小身子骨一抽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