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拿来了药水、纱布,还有一把锋利的剪刀,对着陈作文说:“小子,你把头转上一边,咬紧了牙关,知道吗?”
丁桂香问:“很痛吧?”
医生说:“是啊,按理说是要打麻药的,可库里没了,昨天报了计划,现在还没送到。”
接下来,陈作文承受了一次有生以来的痛疼。
医生挑开伤口处的皮肉,开始清创,先是用镊子夹了纱布,把里面的脓水抠了出来,再用紫药水清洗干净。
最要命的是伤口缝合,冰冷的手术针扎破皮肉,再把线绳穿引进去,用劲那么一扯,血水滋滋地往外冒……
陈作文疼得呼天抢地,乱蹬乱踢。
医生只得命令丁桂香跟陈作权靠上前,死死把他按住了。后来哥哥开玩笑说,那架势就像杀猪一样。
处理完后,陈作文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乱蓬蓬的脑袋热气腾腾,就跟刚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似的。
……
这次劫难,不光给他身体上带来了巨大的痛苦,还差一点荒废了他的学业,毁了他的人生。
由于伤在了膝盖处,腿不能打弯,上面又缝了二十多针,回家之后,只能静养,学校就没法去了。
一家人着急,陈作文更急,他怕落下课,更怕耽误了考尖子班。
从医院回来的当天下午,下午放学后,郑秀兰就来到了他家。
见陈作文妈妈正在院子里撒粮喂鸡,就说:“姨,今天上新课了,我来给的陈作文讲一讲。”
丁桂香问她:“是你妈妈让你来的?”
郑秀兰说不是。
丁桂香就说:“那就算了,用不着讲了。”
郑秀兰说:“那怎么行?不讲他会落下课的。”
丁桂香说:“落不下,他一直在看书呢。”
陈作文想喊郑秀兰进屋,觉得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她说,可看到自己一条打了绷带的腿,就忍住了。
那样子实在太像电影里的伤病员了。
郑秀兰毕竟是个女孩子,脸皮子薄,见陈作文妈妈坚持不让自己进屋,就退了回去。
“妈,人家好心好意来给我补课,你咋那样对人家?”陈作文隔着窗棂责怪妈妈。
丁桂香说:“谁让她是胡美丽的闺女了。”
“胡美丽的闺女怎么了?”
“她妈要是知道了,又得找你的茬。”丁桂香说完,放下手里的瓢,抬脚走出了院子。
她去了贾志刚家,想让他过去给陈作文讲一讲新课,可偏偏贾志刚不在家。
他妈倒是热情,说才知道你家二小子腿磕伤了,本想着过去瞧一瞧,一直都没得上空。
丁桂香说没啥大不了的,就是一点小伤口,过几天就好了。
贾志刚妈妈还是拿出了一小箩筐鸡蛋,让丁桂香带回家,给陈作文贴补一下身子。
多亏了哥哥陈作权在家,可以帮着弟弟讲一讲新课程,只是他学习本来就稀松,又没有耐心,应付一下也就拉倒了。
第二天,陈作文听见妈妈带着哥哥去地里干活了,就拿出《高山下的环》在看。
这一看就入了迷,连哥哥进屋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嗨,这书哪里来的?”
陈作文被吓了一跳,慌里慌张把书掖在了枕头下面,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