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顽木是太清观特有的一种木料，其实只是外界最普通的杨树而已。但是太清观的杨树很顽劣，或者说顽强。

太清观建立在神陨山脉里，这里的树木，即便是大雪飘飘的冬季，依然碧绿青翠。而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里无尽的绿色，只是最寻常的树、柳、槐树和梧桐而已。

赵勉以前只知道，柳树只要插根树枝，来年那根树枝就可以长成树。却从不知道，太清观的杨树，插根树枝也能长成大树。

太清观的杨树也有不同，它的生命力极度顽强，而且长出的木料又极度耐烧。唯一让人头疼的是，这些木料很有韧性，一斧劈下之后，甚至只能在木料上留下一道白印！但是这顽木有一个特点，它比平常木料更耐烧！如此一来，太清观专攻丹道的弟子，最开练手的时候，最喜这种木料，可以燃烧很久，火候有所保证，成药的几率更大一些。

因为之前偷听了冯勇和宁泽的对话，赵勉很是了解过顽木。冬季劈顽木，被杂役们认为，是比浣洗衣裳更令人痛苦的事。

冬季劈顽木的活计，其实是宁泽这样的管事索要好处的借口。一般安排了某人之后，那人拿出自己种地所得收益，或是灵石或是丹药送给这些管事，然后管事将这个活儿安排给别人。直到有人拿不出好处，或者杂物房催地紧，这种收好处的游戏才停下来。

然而赵勉才来太清观十来天而已，身无长物，拿什么去贿赂宁泽。再加上赵勉是偷听了冯勇和宁泽的谈话的，对于自己被安排劈顽木，他其实是有些认命的。

如今已经是初冬时节，赵勉却脱掉外衣，只穿着里衬仍然浑身热气蒸腾。随意扎成马尾的头发，已经有些凌乱。面前的木桩上，一根尺许长，碗口粗的木料的端面上，纵横交错着无数斧痕。

但是，这就是赵勉一个时辰以来的成果。

他一根顽木都没有劈开！

赵勉此时虎口已经开裂，双臂早已麻木，连腿都在打哆嗦。但他还在拼着全力劈柴，因为杂物房的管事说过，每天一千斤柴禾，劈完才可以离开。

当赵勉又一次因为太累，站在原地喘气的时候，身后怱然传来一道声音：“你这样劈柴是不行的，这样劈三天也完不成一天的量。”

赵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看去时，竟是杂物房里的那个矮小老头。十来天不见，他的个子似呼更小了些。

赵勉放下斧子，颤抖拱手道：“弟子赵勉，见过赵师叔。”

那老头似有些意外，问道：“你认识老夫？”

赵勉道：“那日随石丑儿师兄来杂物房，听石师兄这么称呼师叔的。”

老头点点头道：“老夫姓赵，赵流芳。”又道：“你劈柴没有找到诀窍，自己太累不说，还会影响其他人炼丹。”

赵勉诚恳道：“还请赵师叔指点。”

赵流芳伸手一招，拿起斧子来到木桩前，道：“你看好了！”然后一斧劈下。只见在赵勉手底下顽抗了近一个时辰的那根木料，在赵流芳的手里，与普通木料一般，随着斧刃一分为二！

赵流芳回过头来，看着赵勉道：“看明白了吗？”

赵勉刚才根本没留意。此时面对赵流芳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道：“赵师叔用了修为吧？”

赵流芳看赵勉一眼，道：“你再仔细看。”

说着，拿起掉在地上的一半木料，放在木桩上，然后，斧起，斧落，那半块木料又被分为两份。

赵流芳回过头来，看向赵勉时，只见赵勉眼神明亮，一脸沉思。察觉到赵流芳的目光，赵勉拱手道：“还请师叔再劈一次，弟子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心里却一片模糊。”

赵流芳捡起另外半块木料，放在木桩上。然后，斧起，斧落，那块木料，又一次成为两半！

这一次，赵勉真的看明白了。赵流芳劈柴时，双脚前后稍微分开，总体呈一种蹲马步的资势。然后，他的双腿，腰背，肩膀都在用力，被他以极为精妙的方式，将全身的力量连结成了一体。

赵勉从前劈过柴，只知道劈柴时要绕开结节，要顺着木纹。却从未想过，劈柴而已，竟连腰背的力量都不能放过。

赵流芳转过身来，将斧子交给赵勉。

当木桩上重新竖起一根木料时，赵勉深吸口气。几乎完全模仿了赵流芳刚才的动作，一斧下去。

斧子陷进顽木里，并没有一斧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