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不待太清真人有所表示,吴国师又道:“我陈国虽然只是小国,小到令太清师兄都看不上眼的地步。但也正是因为我陈国太小,反而是师兄可大展拳脚之地!师兄想过没有,似拥有邯郸学宫的赵国,便是将来真的大势所趋时,太清师兄以及太清观,又能得到什么?”
太清真人沉默一会儿,轻声道:“吴师兄是想让在下进行一场豪赌啊!还请师兄如实相告,大殷王朝,还在不在?”
吴国师犹豫一下,才轻声道:“实不相瞒,据在下所知,各国宗庙,最长的已经有上千年没有收到过来自镐京的天音了!”
太清真人身子一震,喃喃道:“这就难怪了。”
又是一阵沉默。
只是稍倾之后,两人同时转身,向着山口望去。
村子里的人家逃避官府,然而再怎么逃避,又能去往什么地方?所谓靠山吃山,当开始逃难时,大家自然而然地就逃进了山里。
太清真人和吴姓国师转过身看到的,就是百姓携家带口,牵着牲畜推着板车一窝蜂的闯进山里的情形。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生在乱世,百姓逃难也逃出了经验,再加上官差也会进山搜寻。所以,为了避免被官差一网打尽,一进山各家各户全都分散开来,专捡林木稀疏之地而行。很快的,尽管山口那里还有很多人在扎堆,但进入山中的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太清真人心中一动,眼中余光扫视一下吴国师,脸上凝起怒气。随着其脸上怒气的升起,原本缭绕在脚下的云彩,立刻急剧翻滚聚笼成团。太清真人淡漠的声音传出:“哪儿来的贱民,竟敢扰吴师兄清静?”
那聚笼成团的云彩,在太清真人随手一挥间迅速远去,顷刻间就出现在二十里之外的山口,逃难的百姓头顶。然后舒展开来,在百姓尚来不及惊呼时,这朵云彩已经笼罩了近十里方圆。就连正在从其他地方进山的赵勉的头顶,也被笼罩起来。
一时间天昏地暗,云层里金蛇乱舞,树权状的闪电此起彼伏。在这深秋的正午,逃难之人正惶惶无依之时,竟有雷雨在蕴酿。
眼见太清真人脸上的怒意还在加深,吴国师微微一笑道:“蔡国主不知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逼地百姓逃离家园。人家已经很悲惨了,吵嚷声大了些,太清师兄又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然后,只见吴国师右手张开,五指微屈之下,其右手似化成了一只黑洞般,只是几个呼吸,就将那方圆十多里的云团尽数吸光,凝聚成了一颗光洁圆润的珠子,在手心里滴溜溜地打转。
吴国师将此珠子递给太清真人道:“这颗珠子就送给师兄把玩吧,还请师兄消消气,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太清真人接过珠子,随意道:“吴师兄身份显赫,又何必在意区区凡人的生死?”
吴国师道:“实不相瞒,我家国主有令,要最大程度的保护凡人的性命,且不管这人是不是我陈国人。”
太清真人神色微动道:“贵国主好气魄!”又道:“只是吴师兄同情的这些人,却正是因为师兄的缘故,这才背进离乡的,他们都是被蔡国主抓壮丁给吓怕了。”太清真人看着吴国师道:“若陈国不是如此咄咄逼人,百姓又何苦弃故里而就蛮荒?”
吴国师心里暗叹一声,他又如何听不出太清真人话里的暗讽。没想到刚才自己话风太硬,竟被这位太清掌教理解成了威协。
但收伏太清观是自己计划里重要的一环,只听吴国师道:“蔡主暗弱无能,国内世家门阀倾轧,人民苦其久矣。”随意朝北方抱抱拳道:“我主所行乃吊民伐罪,解民倒悬之举。在如此大势之下,蔡主其实已经无能为力了!”
吴国师将百姓逃离家园说成是蔡国主的无能,又暗示太清真人,归附陈国乃是大势所趋。最后的“无能为力”,更是强硬地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山巅的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仍然堵在山口的逃难百姓,只觉得今日当真是难熬的一天。早上天刚亮,老李家的小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村子,宣布了那一道噩耗之后,整个村子就开始鸡飞狗跳。
进山的道路那么多,这十里八村的人竟全都聚在眼前的山口。人越聚越多,盆盆罐罐的破烂又都舍不得扔,而且如今刚完成秋收,每家每户都有很多粮食被一起带了出来。这就令眼前这个山口更被堵地水泄不通。
还有刚才那是怎么回事?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眼见着就要下雨了。很多人已经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淋了雨,一年辛苦积攒下来的粮食可就点滴不剩了。
只是刚哭了一声,漫天的乌云像它来时一样,又突然消失,竟连一滴雨都没有降下来。一些反应慢的人,被别人的哭声勾起对未来的恐惧,刚要跟着哭的时候,那些早一步哭的人,突然戛然而止。令反应慢的人那一道哭声卡在喉咙好不难受,一时间堵在山口的乌泱泱的人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一些识得几个字的人,不由得喃喃着重复道:“国之将亡,必生妖孽。”既说眼前,然未偿没有发泄的心思。
十里八村的人堵在一起,是因为这座山脉虽然绵长,却只有这一个进山口足够宽敞,进入里面也有足够转寰的空间。然而他们清楚的事情,官府也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