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日本人说的“低欲望”人群还要低吧,恐怕是最低的欲望了:睡好,有的吃,不至于饿死。
但也有过得精致的人群,就在那些外表看上去似乎都无法抵抗这样的地震的老城区的土房子里,只要有机会进入,你就会发现,什么叫“别有洞天”、“金壁辉煌”:挂毯、地毯、精美工艺的木雕支撑柱,彩绘,什么时间点,该干什么,勤劳的女主人从早忙到晚,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除了午睡的那统一点儿,在院中的土坑上的地毯床上,舒舒服服地盹一个长长的午觉,就那光影透过绿色无果树大叶子的孔隙投下的亮点,也给女主人的美丽衣裙增添了别样的光影亮点。
这种生活是精致的,那种日子是苟且的,但他们都很平和,没有什么介怀放不下的。不管是天灾人祸,真诚的哭,也真诚地笑,和天道,顺人情,自然得不得了,根本就是当今现实的“世外桃源”。
他们对于生死的态度,特别释然,就象是接受一件上天的安排一样,不会一直沉溺其中而拔不出来。
就象龚师傅说,他在4月间,还看到物业公司的买买提江的电动车后座上,坐着可爱的4岁小女儿,一个特别漂亮,特别可爱的小姑娘,带到公司来玩儿,可到了上个月,就一个感冒,进到医院里,几天后,打了几针,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
当说买买提江给他讲这个小女儿的这么无辜就轻易死去的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愤怒,而只是情绪低沉了一些而矣。他虽然最喜欢这个小女儿了,但是他还有其他四个孩子,而且,他唯一的朋友———他的老婆,又给他偷偷怀上了另一个孩子,这个新生命的孕育,或者可以冲淡他对不幸逝去小女儿的悲伤和怀念吧!
这种事,要是发生在我们身上,势必全家人都要和医院的人去拼命,找说法;而他们,只是默然接受现实,处理后事,就算完了。没有争论,没有追究,更谈不上仇恨。
自从听说了这件事以后,我再见到买买提江的时候,都尽量不要显得热度太高,不提他的家事,以免引起他的难过。可是,他还能一如既往地一见到我,就笑着打招呼:“亚合西嘛?黄老板?”
“嗨里亚合西!”我也很熟练地回应。
对于生命的来来去去,或者有信仰的人,和我们不太一样吧!
反正天灾、人祸,人活一世,桩桩件件,哪一天不是一种“生存大冒险”呢?一群人和另一群人,面对同样的事,有着不同的看法,也再正常不过了。
生命的长短,根本不讲道理,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幸可以活到百年,象这种买买提江的小女儿,在人间只活了四年,就仅仅是一场感冒,就可以失去生命;而象那些低欲望,有一个小“窝窝馕”就可以睡一天,虚掷光阴的人,他对于天赐生命的长度,丝毫也没有概念;没空理睬这个现实的世界,只想去梦中过另一种或者“精致”的生活、“精彩”的人生;那种“精致”生活的人群,又把日子过成了“画”,美好、健康、幸福,珍惜着每一天。
但有一点一样,就是大家都是孤单地来这世上,走的时候,也必是孤单一人,必须“亲自赴死”,无从宽免。
有人说,能死亡总是好的。因为再复杂的故事,也终有结束的那一天。要是这世上,真有永生,那何时才是终了,又会有谁能认为,活着,活着长长的,就一定是一件“幸”事呢?
就象当年的四川汶川大地震,有多少人的生命就定格在了那一刻:真是很不讲道理。
所有的亲情、友情、爱情,被无情分割,拆得七零八落;据说后来有一大批震后恢复的孩子们,去到了俄罗斯康复中心,交了全新的朋友,学会了俄语,有些还结成了异域情缘。要是没有这场地震,他可能永远没有机会想到能被国家派出去到国外,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当然这代价,真的很大。
几年后,这些孩子的心理创伤,渐渐恢复得差不多可以重返社会了,而坚强的人们,震后余生,活力更强了。他们哪一个,不是已经“死过了一次的人”呢!
这种上天开的玩笑,真是在挑战人心,看谁的神经更为强大,强大到看透人生,看穿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