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从床上醒来,坐在床沿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回想起之前在酒家当中的事宜,不由得兀自发笑。
“这都不死,那就是必有后福咯?”苏齐缓缓推开自己的房门,一道倩影正在院前浇。
褪去了一声艳丽红袍,换上了一身白衫,就是脑袋之上的一抹红色,还是那么的惹眼。
“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戴着它?”苏齐走出房门,来到台阶处一屁股坐下。
白衫倩影缓缓转身,赫然正是之前在酒家当中出手的红衣杀手。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一朵妖冶的大红玫瑰,现在的她就是一朵清塘白莲,让人看到心底摇曳。
红衣知道苏齐说的是什么。
“公子。”红衣看着苏齐,展露出淡淡的笑容。
随后,红衣缓缓来到苏齐身边坐下,双手撑着下巴,愣神看着远方。
“公子,洪依这些年在关外厮杀,每次到了临死关头都想,戴着公子送的钗子死去,这辈子也值当了。
但每次将它掏出来便沾惹上那些臭不可闻的血液,洪依就很心疼,于是每次都决心将那些人杀光再死去,等到他们都死光了,反倒是我莫名其妙的活了下来。”
红衣说着,小心翼翼的从青丝之上摘下那枚大红钗子,放在手心,就好似天大的宝贝。
苏齐看着那枚钗子,微微一笑。
那是十二年期苏齐用一颗即将死掉的老桃树枝丫做的,这种桃树是关外的特有物种,通体血红。
那个时候,苏齐一齐拿出手的,不光有一枚钗子,还有一根弯弯扭扭的打狗棍,苏齐将它送给了一个小乞丐。
现在,红钗仍在,打狗棍却断了。
一个刚出关不久,一个阔别十二年再回。
红衣察觉苏齐神色有些黯淡,于是开口问道“公子,那小乞丐呢?是不是还喜欢黏在公子屁股后边?”
苏齐抬起头看向关外,缓缓吐出一口气“死了,死在那狗屁江湖。”
红衣闻言,没有过多的诧异,因为早在十二年前,红衣就说过对那小乞丐说过那样的话“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想要混江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是红衣对小乞丐说的最后一句话,两人向来不对付,那个时候红衣被送离西风镇,小乞丐和公子来到城墙下为她送行。
红衣依稀记得,那小乞丐被红衣打击,没有懊恼,反而很是得意“小丫头管好你自己吧,公子今天送我这根打狗棍,以后我行走江湖,必定要打尽天下奸贼恶人,还世道一个朗朗乾坤。”
往事历历在目,却已经物是人非。
“你也知道,那小子胆子忒小,这么年都念叨着行走江湖,结果出了镇子,不到三五天便一脸狼狈的回来。
每次回来,都会跟我扯一些劳什子江湖趣事。
我知道他小子喜欢吹牛,也不揭穿他,但他小子说来道去,无外非英雄救美那一套。
我听腻之后,就不耐烦的对说了一句‘你小子难道每次行走江湖都是出去的同一地方?怎么每次都是一样的故事?’
兴许是打击到了他,之后一次他外出,足足停留了七八天才返回。
返回之后,拉着我就要说他行走江湖的趣事,结果呢,还是英雄救美那一套,还说的有声有色,我估摸着那一次他外出行走江湖,兴许是摸到了一些门槛。
半月前,他又出去了,这一次他走得很平静,要不是我知道他的习性,肯定都推断不出。
这一次,他没有跟我承诺帮我骗一个如似玉的大姑娘回来,就这么静悄悄的走了,这一去,就没有回头了啊。”
看到公子一脸的笑容,缓缓说道关于小乞丐的趣事,红衣生平第一次在心中认可那个窝囊的小乞丐。
“公子,江湖侠儿江湖死,不过如此。”红衣说道。
“是啊,他应该会很高兴的吧。”苏齐缓缓道,脸色有些变化。
红衣察觉到,公子身上出现了一丝的杀气,以及一丝怨气,就是没有一点的悲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属,红衣知道,公子最看得开这一点,几乎到了冷漠的状态,但是涉及到小乞丐,公子还是不能隐忍。
红衣看着公子有些落寞的侧脸,心中也莫名的愤恨。
其实对于红衣和小乞丐来说,他们两人都算是幸运的,可以关内关外闯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公子呢?
红衣就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踏出那城墙外一步,就好似笼中雀一般,看似自在,其实一直都在原地扑腾。
两人沉默的间隙,外院缓缓走来一佝偻老人,他头发白,随意披在肩头。
红衣见到来人,身体一紧,整个人恢复了冷冽的神态。
反倒是苏齐满不在乎,就好似没有看到来人一般。
“都死了?”佝偻老人一来,就问道红衣。
红衣看着佝偻老人那布满皱纹的脸,缓缓点头。
“过来。”佝偻老人再次对红衣说道。
红衣缓缓上前,一副决绝的样子。
“明知故犯,本来按照约定,我只取一半,现在只留你三分。”佝偻老人说着,伸出枯瘦的右手搭在红衣肩头,红衣顿时如遭重创,脸色煞白。
苏齐看到这副场景,立马站起来,一脸的愤怒。
大骂道“你这老不死的臭老头,欺负一小姑娘你好意思么?呸不要脸,为老不尊,迟早要遭到报应。
你这老不死的一天神神叨叨,迟早一天要暴毙在大街之上,到时候我必定喊上镇上的恶狗,让你死无全尸,再将你骨头磨碎,洒在茅厕之下,让你遗臭万年。”
老头对于苏齐的恶毒话语根本就不在意,反倒是红衣心中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