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陈木下了公交车,背着书包站在一家名为雪来川菜馆的餐馆前。
这是他平时兼职的地方。
老板虽然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但人却很不错,对他这个勤工俭学的在校大学生也还算照顾。
除了周六周天全天兼职外,平时没课的时候也可以来,按一个小时三十块给他算。
“小陈来了”,光头老板坐在一张藤条靠椅上,对陈木打着招呼。
因为平时坐在躺椅上的都是老板娘,所以陈木进门后就顺嘴问道:“潘婶儿不在吗叔?”
正在玩手机的光头抬头笑了笑,“她呀,出去买菜了,小陈你下午没课了?”
陈木点着头,一边回应光头,一边朝放着打扫工具的餐馆角落走去,“嗯,在学校也没什么事,就过来帮帮忙。”
“这还没到饭点呢,你先别急着弄,待会儿有你忙的。”
“好嘞徐叔。”
说是这么说,陈木依然围上蓝色围裙,抓起抹布开始打扫起来。
晃了晃能反光的头,徐大柱不再多说,继续盯着手机上斗地主游戏。
他最早就是因为这个小伙子手脚麻利才把他留在店里。
虽然陈木不能像其他工人一样一天工作八个小时,但胜在勤快,人也实诚。
最重要的是,要的工资还比其他人低。
“您好,请问要吃点什么?”
刚把一张餐桌擦完,陈木就见到有人走了进来。
四月的G市不冷不热,走进川菜馆的老人却穿了一件很是厚实的黑色羽绒服。
打杂工的陈木习惯性的带着笑脸迎了上去。
老人头发白、满脸皱纹。
在和那双略显呆滞的浑浊眼眸接触后,陈木心头一毛,他觉得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老人没有说话,自顾走进餐馆。
陈木依然保持着笑脸,等老人坐下后,他拿过桌上的菜单,放到老人身前,“老人家您想吃点什么?”
“小陈你在和谁讲话呢?”
“和这个老人家啊”,陈木回过头去,看着老板皱着眉头后显得更加凶横的油腻方脸,“来生意了徐叔,你没看到吗……”
藤条躺椅摆在平时收钱的柜台旁边。
而柜台左边就是餐馆卫生间,卫生间的墙壁上有一面镜子。
恰好今天的卫生间门没关,陈木和徐大柱说话的时候,余光正好瞥到卫生间的镜子。
镜子里,他的身后,除了一张被他擦得干干净净的圆桌外,空无一物!
脑中似乎嗡了一声。
陈木的卫衣里的白色T恤瞬间湿透。
是幻觉吗?
还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陈木不知道,农村出身的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唯物主义大学生。
缓缓扭头,陈木想确认他引进店里的老人,到底是幻觉还是其他的什么鬼东西。
转过头,映入眼中的,依然是哪张面无表情、毫无血色的脸。
似乎察觉到陈木在看他,老人伸出一根枯枝般的食指,指着菜单,“炝、炒、凤、尾,凉、拌、黄、瓜,一、份、米饭……”
老人嗓音沙哑,还说的很慢,那是真正的一字一顿。
陈木像是蒙着被子听人说话一样,有种沉闷至极的难受感觉。
“啪”
“啊!”
被一只大手拍在肩头的陈木如遭雷击,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将近一米八的汉子,会有被吓得叫出声来的一天。
“你在说啥呢小陈!”
见陈木神色慌张,徐大柱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烧了?没有啊,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呢?这大白天的,你可别吓叔。”
陈木不自觉退了两步,指着空无一人的餐馆椅子,“刚才有个穿黑色羽绒服的老人进来,徐叔你没看到吗?”
“老人?”徐大柱左右扭头看了一圈,“没看到,我就看着你对空气说话了,还拿着菜单,不知道在问谁吃啥……”
“徐大柱!出来帮我拿下菜”
老板娘的呼喊从门外传来。
徐大柱应了一声“好嘞”,回头对陈木说道:“小陈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了?”
“我……我也不知道……”,陈木丢了魂一般喃喃道。
陈木心知肚明,他这种只求60分飘过的人,绝对不是学习太累的原因。
“要不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徐大柱一脸关切,“反正最近今天店里也不是很忙,我和你潘婶儿就能应付。”
“徐大柱你死了吗!”
“来了来了”,徐大柱安慰性的拍了拍陈木的肩头,询问语气直接变成了陈述,“你先回去休息吧小陈,最好去医院看看,脸色这么差,肯定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