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辈子你给我喊你‘妈’的时间太短了,仅十六年。我跟你相约,下辈子我继续做你的女儿,不管你在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你要让我喊‘妈’喊到一百岁。”
颜边喜一直走一直说,也不知什么时候背上的母亲无声无息的。
“喜伢,你妈已经过身了,把她放下来,我们给她抹个澡装殓好。你大伯(村长)请人去看时辰日子了,待会儿丧夫来了要赶时辰入木。”枚娭毑眼泪双面流着。
是呀,听了颜边喜这段痛断肝肠的哭诉哪个不寒心啊。
颜边喜从衣箱找出母亲穿过的衣物来,枚娭毑说:“不能穿这些,这些阳间穿过的衣物阎王嫌不干净,路上要磨她的。”
“可是,我妈再也没有新的衣物了。”颜边喜说。
“床头柜子里放着有。”枚娭毑告诉颜边喜。
颜边喜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大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整齐叠着颜边喜没见过的样式衣物。枚娭毑告诉颜边喜这才是给你妈装老的衣物。
颜边喜很纳闷,母亲什么时候把自己装老的衣物都准备好了呢?见颜边喜一脸的狐疑枚娭毑又说:“这是我跟你月心大妈在照看你妈这段时间里做的,我们没有让你知道,这些东西看起来吓人,也怕你见了心里不好受。”
这是颜边喜最后一次替母亲洗澡,母亲等会儿进了棺材。
她将永世见不到母亲了,将永远摸不到母亲的手脚、母亲的面额、母亲的身体,颜边喜的心在一阵阵楸痛,撕心裂肺般的痛。
颜边喜不管事,麻木了。
颜边喜成了木偶,机械性地听着枚娭毑的指挥。
这是颜边喜最后一次替母亲穿戴,在未来婆婆的帮助下她替母亲穿上了寿衣,上衣五层,裤子三层,用一根由49股线搓成的腰带套住裤腰,因为母亲的年庚49岁。又替她穿上寿袜寿鞋,戴上了头巾。
母亲装殓好后停在门板上,颜边喜就坐在垫门板的长凳上握着母亲的手。她就这样流着泪握着母亲的手,不知道要对母亲说些什么,只是不停地喊着“妈妈”。
未来婆婆替她母亲把带进棺材的东西预备可谓齐全,什么梳子、手巾、葡叶扇等等。这些是颜边喜不懂也没见过的。
接下来的葬礼全是由村长一家主持,颜边喜倒落在雨空里。她也完全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也理不得事。
母亲出殡时,锣鼓密密敲着,八个手臂上系着白毛巾的丧父就位,丧父头喊:“一、二”,全体丧父同时喊:“起呀”,棺木被托着移向外面。
天哪,这是催命的鼓声,这是夺魂的喊叫。颜边喜受不了啊,在棺木移动的那一刻她倒向地面不省人事。
直到母亲归山了颜边喜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