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会钻牛角尖，我说的不是绝对但是有事实可依。我堂妹男孩子脾气，不学针线活，横针不会抽直针不会捏。知道她妈怎样骂她吗？‘绑在铳口上打不出去的赤脚婆。’几年光景，看，现在有几个穿布鞋的？哪样的鞋铺里买不到呢？手工做鞋的手艺都失传了。同样过不了几年我这手艺也会过时的。”

“反正暂时过不了时，我看你的织品还很流行，要不市场里有你的一席之地。”

“只是暂时的。我听说已经出了织毛衣的机器，机子织衣又快又美观。”

“我又没打算靠这手艺活一生，我只是想帮你多织些针线物多换几个钱。我们现在是要钱痛的时候。”

“你的时间和心思都要用在舞文习字上，虽说教民办工资低可想教的人不少，不都是望着前途吗？你得到这份工作就很不容易，要好好把着。”

“我怎么把得住？要换你放死耍赖也没用，我们民办老师的命运都捏在村级领导的手里。”

“只要你一心扑在教书上把书教好了，他们凭什么换你呢？请菩萨容易送菩萨难。”

“把书教好也是个难事，像我这样初出茅庐的人不懂教学方法缺乏教学经验。”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要多多向有经验的老师取经，把他们的经验变成自己的。教育学生要宽心耐烦，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教书是一碗良心饭，家长把孩子送到你手里就是靠托你，如果你不想方设法把孩子教好你就对不住人家家长害了人家学生。”

“我知道，妈，瞒不过你的眼睛，只要学生来我就跟抱鸡婆抱窝一样不下窝。”

“一人只有一心，一心不能二用。你只要一心一意搞好你的本职工作。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

“当然，你本是有理想有能力的孩子，若不是跟差了爷娘，你就不会呆在这山窝里，你一定会靠读书读到大城市里，一定有个大好的前程。”

“还说这些干嘛?千争万争不能跟命争，都是我命中注定的。”

“不过你还是有希望的，三年后你可以通过考试进民师学校深造然后转成公办老师。只有这样你的命才算活出来了，我也无忧了。”

“这个希望也是渺茫的，全县有一千多个民办老师，每年进修的指标才十几个，直转的机会都取消了好几年了。其中资历深厚的老师不胜枚举，我怎么比得过他们呢？”

“我相信你的能力，中考时全市有上万名毕业生，你不也是名列前茅吗？你在搞好教学的同时莫把已学的知识丢了，时时温习，到时拿出来现成的。”

“妈，我听你的，会好好努力，一旦有机会我绝对要死死抓住，到了那时我就有足够的能力养活你，让你晚年幸福。”

“是唦，这样就好！我就踮着脚望！望到了那个日子我死了就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