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青格尔很不高兴地抱怨:“伯克勒先生,你该满意了吧?”
伯克勒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摇了摇头。
“我可没这么说,当年你买回来的时候没这么大。我想,你一定是脑袋抽抽了。
反正我要是你,我就让塞贝斯塔大夫给我瞧瞧。”
“让我安静一会吧,卡尔。”比内尔一袭黑风衣,礼帽上挂着黑纱,一朵小白插在胸前的口袋里。“别听他的,哈青格尔先生,他老糊涂了。”
比内尔擦了擦微肿的眼角,继续说道:“这顶礼帽挺适合您的,看起来很有派头。”
“哼。”哈青格尔傲娇的重新戴上帽子。
“刚才在卡尔教堂,给我们的汉斯作弥撒的时候。”说到这,比内尔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
“那位教士对我们讲了一番多么动听的话……”
伯克勒也颇有些动容,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把手臂轻轻地放在比内尔的肩上,希望给她带来一丝安慰。
“比内尔,想开点。既然已经是这样了……”
哈青格尔也附和的说:“听到刚才教士讲话的时候,非常伤心,就像他和汉斯是很好的朋友。”
伯克勒用右手拽出裤兜的内衬—里面光溜溜的。
“你要知道,我是给了钱的。”
哈青格尔颇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那位教士在措词上确实下了功夫。什么英勇牺牲……为了祖国……在斯大林格勒城下,这都是他说的。”
比内尔听到这,哭的更厉害了。
伯克勒听到朋友的话和妻子的哭声,似乎特别愤怒。他粗暴的打断了哈青格尔。
“你别胡说八道了,哈青格尔!英勇牺牲、为了祖国、放屁!”说到这,伯克勒似乎意识到态度太过强硬,悲伤愤怒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
紧握的拳头也慢慢放开,转而特别温和的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把妻子的头,放进怀里。
“你看到了,比内尔是多麽伤心,这场战争,死去的可不止我们的儿子,还有成千上万的青年为了元首可笑的仇恨,付出了宝贵的生命!——连酒馆老板瓦斯特都上了前线了。我看再过几天就轮到咱们这两把老骨头了。”
“都是正当年的孩子,咱们奥地利人,德国人,甚至还有俄国人。那都是人命啊,人命啊!”每说几个字,伯克勒的话就抖的更厉害一分。为了抑制自己的情绪,伯克勒又给自己倒上满满的一杯酒。
“为了元首英勇捐躯!干嘛为了他呀?他想干什么?我的儿子汉斯好好地干嘛跑到乌拉尔去?他应该留在帕尼格胡同帮我经营自己家的肉铺!”
哈青格尔不由得想替汉斯辩解。“伯克勒,你这是耍无赖,他又不是自愿去的,他是奉命去的。没办法。”
伯克勒轻蔑的一笑,可能是喝多了,体态非常的张扬,声音也很高亢。根本不在乎是否有人听到。
“这种屁话我早就听说过。命令什么?命令他去乌拉尔送死?元首发话,谁敢不自愿?不自愿的都在集中营!”
“你认为是汉斯自己错了?不要忘了是俄国人杀死了他。”比内尔愤怒的指责丈夫。
“俄国人死的更多!”伯克勒再也无法压抑心里的愤怒。
“是,俄国人是该死,可最起码他们是为了祖国而战。他们死得其所!而我们的儿子汉斯呢?他为谁而战?他的祖国奥地利?
在俄国人眼里,汉斯代表的是他身后的德国?怎么,你想报仇?上前线?用你那个补衣服的剪子给那些俄国佬来一刀?
“我们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只有一肚子大粪!我们怎么让这帮王八蛋踏上我们的土地了。”
看见丈夫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比内尔既惊恐又紧张,她不由上前关切的询问。
“卡尔,你这是怎么了?”
“我这心里他玛憋得慌。”说这话的时候,李克饰演的伯克勒竟然笑了笑,笑的很夸张。也笑的观众和台上的两个搭档头皮发麻。
今天的李克演的很好,但这个好严格来说没有出乎资深观众尤其是那些戏剧泰斗一般的名宿的心里预期。
但这一段,很不一样。
在《屠夫》中,伯克勒是一家之主,生活殷实。所以伯克勒有着很强的控制欲和对自己的高要求,很看重脸面。
但刚才这一幕,层层递进。情绪完整合理。
伯克勒即拥有了真实的人物塑造,又酝酿出一份艺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