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芷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忽然抬脚往少年所在的地方走去。

听到脚步声停在身后，卫奚回头，正好望进女生痛苦悲哀的眸子里，他微微一怔，苦笑道：“闻人，你也来放灯？”

“嗯，为那些逝去的灵魂祈求来世平安。”闻人芷笑了笑，柔声道，“卫奚，我们好久没有见过了，还有一年你才会回来吧？——那时高三毕业，各奔东西，也不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算来差不多半年未见，毕竟是同班同学，以前还是关系不错的好友，卫奚压下心底的感伤，微微笑道：“喝奶茶吗？我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味道不错。”

本以为半年不见，她已经慢慢放下他。然而当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猛然发现，思念就像攀爬在心脏上的藤蔓，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听到他的提议，闻人芷扯出一个欣喜的笑，点头道：“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再怎么保持表面的熟稔，两人之间还是回不到以前的无话不谈。卫奚悄然叹了一声，先一步转身，回头看她，“走吧，闻人。”

卫奚还能这么对她，显然温暖在去世之前并没有把经历的事告诉他。闻人芷一边暗自嘲笑女生的愚蠢，一边又忍不住自嘲。

即使温暖什么都没说，她和卫奚也再回不到从前。

奶茶店里人不多，两人点了奶茶后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我听唐跃说，你家里人在安排你相亲？”他和唐跃偶尔会联系，关于闻人芷的消息，也是从唐跃那里听到的。

提起这个，闻人芷脸色微白，避开卫奚打量的视线，苦笑道：“我们那种家庭，儿女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的——爷爷说什么，我只能照做。”

对闻人家的情况有所了解，知道这位豪门千金也有自己的无奈和不得已，卫奚笑了笑，安慰她：“家里长辈肯定也是为你好……若是对方不错，闻人你可以好好考虑。”

那种花花公子，哪里不错了？连唐跃都不如，比起你来说更是差远了。当然，这种心里话，她不会在心仪对象面前说。

她是个如此骄傲的人，就算她现在的生活是片沼泽，展示在外人面前的也一定是沼泽上绽放的小花——告诉他自己过得有多辛苦，然后接受心仪之人的同情和感慨？怎么可能？！

“我知道啦。”闻人芷淡淡笑道，“你这家伙，一段时间没见，怎么变得跟七八十岁的老爷爷一样爱唠叨了？”

“哈哈，有吗？”卫奚喝了口奶茶，含糊道，“可能真的有点老了吧……”

“卫奚，不要说这种话。”曾经朝气阳光的少年，如今眼里只剩下一滩死水，闻人芷放轻呼吸，按住绞痛的心脏，苦笑道，“温暖已经死了，你总不能被她困在原地一辈子——人还是要往前走的。”

这话不只一个人跟他说过，卫奚却浑然不觉，只是无所谓地笑着，换了个话题：“唐跃还说你准备出国留学？想好去哪里了吗？”

唐跃那家伙真是话多……闻人芷掩饰下眼里的厌烦，叹气：“还没有——听家里的安排吧。”

“嗯。”对于闻人芷那样的家庭，想送儿女去哪里读书，是轻而易举的事。卫奚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都不再说话，奶茶店一时间安静下来。

从窗户看到清陵江边人越来越多，卫奚放下杯子，道：“时间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先去买花灯？”

话里的意思就是不想和她同行。

猜到他有什么不想在外人面前说的话，闻人芷没有强求，笑道：“嗯，我约了小姐妹，等她过来我们一起过去。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聚会了。”卫奚笑笑，“闻人，再见。”

闻人，再见。

初见惊艳了她少年岁月的少年，如今依然让她无法放下的少年，微笑着跟她道别。

这一别之后，他们只怕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就算再见，也不会如以前那般嬉笑怒骂。

她的少年时光，在他的告别声里，彻底结束。

眼泪猛地冲出眼眶，闻人芷喊住少年：“卫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