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异常短暂,在杨小易还没反应过来时,它就悄悄地来了,没给杨小易多穿几天冲锋衣的机会,它又悄悄地走了。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溜了好几个月。
这几个月,杨小易过得异常充实,是的,比他上班期间感觉还要充实。他买了一辆自行车,然后几乎逛遍了整个上海市区——如果要把自己的梦境修补完整,住在上海的他,自然把上海的梦境当作首选项。当然,很多地方因为他不便出入,所以最终他的梦境中的上海仍旧有一些“空洞”需要用另外的办法来填补。
话说冯思棠、杨小易、雅典娜三人的搭配现在看起来真是绝配。自从在雅典娜的协助下,制作了一个接口制作平台后,冯思棠便致力于将杨小易梦境中的“常识”做成一个个接口,来实现各种各样的功能,作为纯意识的她没有身理上的疲惫,几乎一天一个小版本三天一个大版本这样的更新速度完善着洞天中的各类底层功能;杨小易有时会打一些下手,但他在梦境中的时间相比之下反而有限,所以到处游历,搜集修补梦境素材成为他当前的主要工作;而雅典娜就不用说了,信息整合即梦境中的内容填充大多由她来完成。这几个月下来,“天山天池”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完整的异世界了,而“上海”梦境光从场景上来讲也已经修补得七七八八。
说“几乎”的原因是,虽然梦境中的规则是由“常识”来填的,但其实并不完整,这也是一般的梦境会支离破碎荒诞无比的最大原因——梦里你不会应用到所有的常识。所以,相对于现实,这个梦境世界总是会缺点什么,比如说“上厕所”这件事,完全被三人给舍弃了,没错,在杨小易的梦境里,没人需要上厕所了;又比如变脏这种事件,也完全被舍弃了,于是杨小易的梦境里没人需要洗衣服,不过,哪怕再干净,“洗澡”这种事冯思棠坚持要保留下来,虽然杨小易觉得不用洗澡其实挺方便的……但他转而一想,有时候洗澡不仅仅是洁身的作用,或许也能产生某种情趣……咳,于是他也欣然接受并主动要求来完善相应接口。
不过,也出现了三人有不同看法的地方,那就是关于“繁衍”。雅典娜似乎仍在生着什么气,不同意任何过于亲昵的表现;冯思棠倒是觉得如果没有“繁衍”,梦境中的生命体只能给予不老不死的设定,但这样一天,整个梦境中生灵都会少去为了传承而拼搏奋斗的冲劲,整个社会对于进步、发展的意愿会弱上许多;杨小易作为墙头草,哪个妹子说得有道理,他就会点头应和,结果反而令冯思棠和雅典娜倍加生气,把这个事完全扔给他,她俩不再理会了。杨小易纠结了,如果做得真实了,感觉会有人说他龌龊;如果做得不真实,感觉会有另一个人说他虚伪。结果这方面的工作,他也完全进行不下去了——当前杨小易的梦境中只完善到“发乎情,止乎礼”的程度,即意识体在杨小易的洞天中,“欲望”仍旧会本能地产生,那方面的常识也会与现实中的没啥差别,但每个人的“克制力”会异常强大,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每当这个时候,杨小易就会感叹,还好“洗澡”接口保留下来了,不然之后这个不会变脏的世界上的所有人几乎少掉一半的机会和理由去脱衣服了,那将会是多么无聊的一个世界啊……
__________
上海,松江某地。
杨小易的自行车靠在了一边的树上,而他此刻正盯着花圃内的一株花树看得目不转睛,嘴里还在嘀咕着:“红果红叶,树形美观圆整呈伞状,叶片光亮,花序外有两对黄白色花瓣状大型苞片……”
杨小易这几个月来一直会这样细致地观察一个事物,你还别说,杨小易打心眼里觉得,从这个视角来看世界,世界更加显得丰富精妙。他心中感叹,小时候的他看到一个新鲜事物都会打量好久,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就一直忙着学业,忙着生计,总是在忙着啥,于是,看什么都是匆匆而过,让他错过了许多领略这个世间美好事物的机会……
一边有一个年轻的母亲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那小女孩看着杨小易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株花树看,向旁边的母亲道:“妈妈,妈妈,那边有个傻子叔叔……”
“梦梦乖,叔叔说不定是一个植物学家,或者……是一位画家。”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一想,便啪嗒啪嗒地拖着有点大的小拖鞋跑了过来,问杨小易道:“叔叔,叔叔,你是植物学家吗?”
杨小易正看得出神呢,冷不防被人这么一问,愣了一下,回头一瞅,却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问自己,他眨眼道:“已经到了被叫叔叔的年纪了吗,咳,乖,叫哥哥啊,哥哥不是植物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