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曲曲折折的小径,一路梅芬芳。月色未起,天色尚已漆黑,莫如意随那白衣男子高一脚低一脚颠簸了半夜,终于走到山谷的尽头的一座山庄,时已夜色已深,只有稀稀落落几家灯火伴着微微升起的月光。
那白衣男子领他到一处庭院,也不点灯,打发他先歇息,凡事明日再说,便进入内院。
借着月色,大概看清室内的陈设,简单的一桌一椅,雕了梅的门栏和窗台,看到如此简单的摆设,他心里反倒坦然了许多,拉开被褥准备歇息,一股尘土伴随着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这屋子多久没有住人了?
莫如意心下抱怨,睡意顿减去大半。不觉踱步庭院,皓月当空,借着月色,这是一座方形的小庭院,院门左首有一口古井,两旁各有一株梅绽放,安详静谧;斑驳的月色投影到暮雪的地面略显凄凉,他担心司徒骏文的安危,回想远在西漠的日子,也不知道父亲他们现在是何处境!?
山中何人初见月,山月何年初照人。高高在上的明月,永远不会知道人间的苦辣。
一抹黑影,如飘过,落入内院,虽然这一切毫无痕迹,到底还是被眼力非凡的莫如意捕捉到了。
“你的轻功,看来是更加精进了?”
白衣男子那种嘻哈的语调此刻却显得温润肃静。
“还不是被你察觉了!”
黑衣人回敬道,有些被识破的失落与懊恼;辩她的音色,应该是一位美人。
白衣男子拿起了火石,捏在手中捏了半天,但始终没有打火。
“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杀不了我的!”
这句性命攸关的赌注,他说出来有如闲话家常。
“我一定要杀了你!”
语气不容置疑,说话间,一道剑光直奔白衣男子面门而去,那男子早已腾空而起。
银白的月光下,一黑一白身影,他们大动干戈却又悄无声息,他二人,真是绝顶的高手。但谁也奈何不了对方,他们的打斗伴着徐徐清风,恰似一副动态水墨画,如此冷厉的夜,增添了不少暖意,
一般看别人打架,自是血脉喷张,莫如意看着迷幻的夜里忽隐忽现的身影,竟然困意十足,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也许是自己近几日的奔波,或者是他们打得太过温柔,他摸回房间倒头便睡。他梦到母亲黯然垂泪,堂庭山的矮子怪异的笑脸,司徒骏文血淋淋地质问他为何没有救他……
他正欲辩解,却觉耳稍生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白衣男子正揪着自己耳朵口中直呼“懒虫”。
“你这人怎么这样?”
莫如意坐起,捂着耳朵瞪了他一眼,心想昨夜打斗居然没有丝毫倦意,内力也算是不错。
“你该走了!还有,我也不叫“你这人”,在下柳如烟!”
白衣男子也不生气,一字一句跟他计较。
莫如意听到柳如烟三个字,赶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仔细打量他,这等顽劣之人,也会取这么文雅的名字!
“拿着这块腰牌,直往东走,便可到官道了!若有人阻拦,给他看腰牌便是!”
柳如烟丢给他的腰牌,实际上是一块玉佩。梅谷虽有几百人,但大家彼此熟悉,进出根本不需要什么腰牌,柳如烟所谓的腰牌,只是他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而已。
“在下莫大有,在此谢过了!”
莫如意本是绝顶聪明之人,想想昨夜定是柳如烟不忍置身荒野带了他回来,心下有了一丝感激,料他跟其他土匪不一样,不禁自报家门,但不敢说自己真名。
“不送!”
借着晨光,一簇簇的梅,香幽谷,这哪里是土匪窝,分明就是一世外桃源。
终于看到一处庭院梅丛中若隐若现,莫如意此时觉得口渴难耐,便打算上前讨口水喝。
“有人吗?”
他小心翼翼,却只听见空谷回音,看到窗明几净,也不像没有主人的样子,他也不敢进去,只在院门像里张望。
“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转身,面前突然站着一青年女子,虽比年纪不小,没有了少女的婀娜,但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
“在下赶路口渴难忍,想讨口水喝。”
莫如意抱拳,躬身施礼,笑嘻嘻的讨乖。
那女子狐疑地打量着他。
“我问你是怎么闯进来的?”
“是一个叫柳如烟带在下来的!”
“小蟊贼,胡说八道,柳师叔怎会带你这样的小子进来!”
说话间,那女子已经迎面一掌击来,莫如意赶紧躲闪,很吃力地躲过,但掌风刮得他半张脸生疼。
“真是柳如烟带我来的!”
他一着急,竟把柳如烟给他的玉佩忘得一干二净。
“小贼,还敢胡扯!”
出手更猛,前后只用了三招,莫如意双手就被反扣,疼的他只咧嘴。
“你们一帮土匪,有这般仗着蛮力欺负人的么?”
他嘴里对蛮力不屑一顾,此时心里对这种蛮力十分崇拜,后悔当初习武时太不用心,否则今日也不会如此狼狈。
那女子用力一拉,他顿觉手臂噬骨之痛。
“玉师姐,你在做什么?”
声音如碎玉般,又如清晨的水滴清澈。
抬眼望去,对面站立一女子,粉黛素颜,色白如玉,五官精致,天蓝色碎裙与她忧郁的眸子浑然天成,看得他竟一时忘记疼痛,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小师叔,这小蟊贼闯入谷中,还声称是柳师叔带来的,我看定不是什么样好人!”
“好人,你也会说好人,那你眼里的坏人又该有多坏呢?”
莫如意强忍着疼痛,嘴里小声嘟囔。
那女子余光扫过莫如意,面无表情。
“擅自闯入梅谷,还信口雌黄,那就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