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老婆飘到了一个无人无鬼的角落，我看着她富态的、红色的鬼形，明明提前拟好了草稿，却突然一个字都说出来。

这是，继我死后，我们第一次单独在一块，我有点紧张。

“你要说什么？”我老婆开口，和女儿一样主动。

“刚才女儿找了我。”我说：“她跟我说了一点事。”

“什么事？”我老婆言简意赅。

“她跟我说了，你生她之后……”我心里涌起愧疚感，“说你得过产后抑郁。”

我老婆沉默了一会，说：“是的。”，又说：“都九十多年前的事了，她跟你提干什么！”

别看我老婆死时也是快九十岁的老太太了，但这记忆力真不一般，就连性格也没变，还是和年轻时一样的直爽。

可是，就是如此爽朗的一个女人，竟会得抑郁症，竟会想自杀，我死也没想到，我更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没有注意你的情绪，不，是我根本没关心你，没关心过女儿……”我忏悔起来，“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老婆！”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我真的对不起你！”

相比我的激动，我老婆很平静，说出的话也很理智，“产后抑郁是一种病，我生病了，这错不在你。”

难道老婆不恨我？

“不过，是你让我的病恶化了。”

这句话让我哑口无言，原来迟到的道歉，不仅没用，还会勾起对方伤心的往事。

我不该提，我的道歉无非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点，实际上我老婆一点都不需要。此刻的我和当初做人的我，一样的自私。

“后来你突然死了。”我老婆继续说：“在你死后，我原谅你了。现在，你只是我的前夫，是我女儿的父亲。仅此而已。你不要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