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媃只顾听着,手下仍翻阅着账目,懒得理会。
琳兰见她无动于衷有些急了,一把将账目合上,肃声道:“都什么时候了姐姐还瞧这劳什子作甚?”
婉媃清冷一笑,复又翻开账目,泠然道:“他们一个个的又不是同榻而眠,何以此时会这般众口一词长了同一条舌头?人在前朝,倒能指出我在后宫的许多不是来?”
琳兰静默须臾,想了想,道:“怕是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婉媃摊开账目,以尾指护甲划过其上数条:“你瞧瞧。”
琳兰细细过目,才见其上所录玉汶年俸多半都送往了胤禔在宫外的府邸。
“惠妃平日里吃斋念佛是素净惯了,她省下的例银挪出宫去给了大阿哥也是寻常事。姐姐觉着不妥?”
婉媃浅笑道:“你仔细瞧着,余下的钱银可还够她维持日常用度?她节俭她的,平日里宫人的打赏、吃穿用度,有哪个不是由着嫔妃贴补着,才能换得衷仆?”婉媃将账目向前翻了翻,又道:“你瞧去年,比之今年足足多花了一倍的银两,便知惠妃并不是不懂后宫生存之道。她自顾不暇还要将流水的银子都送去胤禔府邸,所为何事?”
琳兰揣度片刻,向进礼问道:“今日朝堂之上闹得最凶的是何人?”
进礼想了想道:“是担任过四部尚书的李天馥李大人1。”
“李天馥?”琳兰复念了一遍他的名讳,蹙眉道:“本宫记着他那兵部尚书还是接了纳兰明珠的活计去,本宫阿玛曾与本宫说过,他二人私交甚密,平日里常饮酒作对,好不快活。”
婉媃淡然一笑,平静道:“那纳兰明珠与纳喇玉汶,可是表兄妹。”
琳兰暗嗤一声:“果真是她?她一向与姐姐交好,这时候窜出来裹什么乱子?”
“她是与本宫交好,可更与她纳喇氏一族交好,更与她的儿子交好!”婉媃合了账目,揉一揉发酸的眼:“不止是她,连着荣妃也得替自己的三阿哥筹谋着。日子还长,太子愈发不长进,人人都巴眼亮似的瞧着那储君之位,有哪个又能消停下来?一辈子不为着自己筹谋,希翼全数寄托在孩子身上,原是最寻常不过之事。”
琳兰咳嗽了两声,扬绢掩唇道:“姐姐打算如何应对?”
“不必理会,由着他们闹。左右我也没想做他的皇后。”
‘咳、咳’
琳兰的咳嗽声一声复一声,一旦开腔便止不住,直将人面色都逼得煞白。
婉媃忙取过茶盏来凑她身边儿坐些,替她轻扫后背,焦急道:“我听你没日没夜这样咳着都一年了,每每要白长卿替你诊病你都推脱。”她一愣,隐隐觉着不好,忙道:“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琳兰猛然摇头,喘着粗气道:“无事......我怎会欺瞒姐姐?”
婉媃凝眉看她,心头疑影更重,旋即吩咐进礼道:“去请了白长卿来。”
“姐姐,不要。”琳兰握一把婉媃的手,神情凄怆连连摇头。
婉媃心头‘咯噔’如巨石砸落,拔高了声调厉声道:“你身子究竟有何恙?你若再不说,可是打心底里没把我当成过姐姐?”
琳兰苦笑摇头,手下动作轻缓挽起了袖管。
她白皙的手臂之上,落了成片成片的红疮,远远瞧去透着一片血色。
骤然见此状,吓得婉媃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道:“琳兰,这......这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