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疯似的扑向婉媃,夺下酒葫芦用力拍打着她的后背,咆哮道:“你吃了什么?你疯了!?快吐出来,你快吐出来!”
婉媃长舒一口气,身子轻飘飘的,再无半刻比此时轻松。
她拉住沈夜的手,见他眉头紧紧蹙起,极力隐忍着泪,于是笑抚他俊朗的面颊,屏着呼吸道:“你守了了半生,苦了半生,如今我想陪一陪你。”
他不住摇头,泪骤然断线而落,噼啪打在婉媃额间:“你为何要这般犯傻?他饶不过我,纵是你死了,亦饶不过。我所盼只愿你好,你为何......”
婉媃的指尖透出逼人的凉意,抵着沈夜的唇间止了他的话:“你愿我好,哪里知晓我愿什么?我累极了,无数次彼此相对,我都险些忍不住令你一句,要你带我走,带我离开这噬人不吐骨头的骇人地方。”
她沉吸一口气,眼底明媚的光色渐渐黯淡下去,只是笑:“我走不了,也没护你早早儿离开。咱们困在里头,得不了举案齐眉,我终还是愿与你心聚在一处的。”
他从身后紧紧环抱着婉媃,抱得那般紧,恨不能将彼此融到一处去。
她能清楚感觉到身后这个男人身子剧烈的颤抖,他的下颌便抵在自己的肩胛处,只需一回头,即刻感受到他真切温热的呼吸。
“在这宫中,我喜事有三。”婉媃容色沉静,与沈夜四目相对,字句轻缓道:“一是得琳兰一金兰,二是得胤?一孝子,三是......”她忽而挑眉向沈夜一笑,绯红了脸道:“三是得你。”
沈夜心底为深不见底的暖意同酸楚交接侵蚀着,他再不压抑自己半分情感,贴着婉媃的唇,炽热而缠绵的吻了上去。
这一吻堕入软绵的云彩里,绵长而温润。
良久,有温热的液体从二人唇齿相接出溢出。
一滴复一滴落在婉媃氅衣下摆,开出朵朵娇艳的曼陀沙华。
婉媃推他一把,离了沈夜的唇,缓缓伸手去擦拭。
她瞧了一眼殷红泛黑的血迹,柔声道:“这样快。”
可她却也奇怪,服了那丹药,为何自己全无半分痛楚,连着呕血也丝毫无感?
正疑惑间,却见沈夜忽而力虚伏案落座,口腔中逼出大口鲜血,呈散射状喷薄在案上的那瓶辛夷之上。
釉白花瓶染了星点血迹,刺目若利刃。
心底有无限诧异,赶忙上前搀扶着他,急得落泪:“陵游哥哥,你怎么了!?”
他摆手笑笑,血似无穷尽由着喉头灌出,呛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婉媃紧紧抱着他,一声叠一声道:“那毒药明明是我服下,为何你会这般?”她竭力拍打着沈夜后背,又攥拳哭嚷着捶打胸腔:“为什么?为什么!?你......”
他面色渐渐煞白成了素纸,温热的血液染了彼此一身,再吐不出一口来。
他的手颤抖而冰凉,吃力抬起抚摸在婉媃面上,笑笑道:“他若要我死,除却要你下毒,总有旁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