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礼面色隐隐犯难,支支吾吾道:“反复核查数次,皆是清白,并无不妥。只是有一事奇怪,奴才拿不定主意,只得如实报给娘娘,由着娘娘定夺。嘉嫔娘娘乃为杭州知府陈保平嫡出亲女,他那夫人在杭州是出了名的彪悍,又因陈保平是借着他夫人母家权势才得了这官职,对夫人不得不顺之哄之。这本不稀奇,只是奴才派人寻访杭州时,隐约听得一轶事。”
进礼缓一口气,擦去额间的汗接着道:“十数年前,陈保平金屋藏娇,迷上了杭州杏月楼的一烟花女子,与她相好一场,近乎闹得人尽皆知。她那夫人知晓此事,竟说那烟花女子是狐媚子托生,活活将人给打死。”
婉媃闻至此一脸厌恶掩鼻,云蝉见状忙替她新添一盏清茶,口中嘟囔着进礼道:“与娘娘说这些作甚?”
进礼尴尬赔笑,躬身道:“娘娘可知那烟花女子从前在杏月楼是做甚的?”
婉媃接过云蝉递上的茶盏进了一口压一压恶心,摇头道否。
进礼刻意压低了声音,隐秘道:“是月琴好手,可在杭州一代出了名。”
“月琴好手?”婉媃复思量着,疑惑道:“依你所言,陈保平的嫡妻彪悍,竟能将那女子生生打死,想来是恨毒了她。若如此,怎会让自己的女儿习月琴一技?偏还那般技艺超群,连着宫中乐师也难与之相较一二?”
进礼摇头:“那奴才便不得而知了。”
婉媃以錾金护甲轻轻划拨着案几上的和合二仙锦布,思忖须臾,凝眉道:“她在本宫面前越是唯唯诺诺,在后宫之中越是规行矩步,本宫便越觉着她心思难测。一切如旧,仔细盯着她。安插在永寿宫的人三日来报一次,本宫要知晓她的一举一动。”她顿一顿,又嘱咐道:“还有那她亲请入宫的婢子林鸢鸢,也得将人祖上三代都查个遍,不容有失。”
进礼领命正要退下,却又被婉媃唤住。
她摆一摆手,定声道:“这事儿行的小心隐秘些,断然不可为她察觉。她如今是皇上心尖儿上的宠妃,若要皇上知晓本宫暗地里如此,保不齐要觉着本宫悍妒,再生龃龉。”
进礼诺声答是,躬身一揖退下。
婉媃幽微长叹,一手抵着椅把儿,一手揉捏着太阳穴,眉宇间尽是忧容。
云蝉瞧着心疼,俯身跪地替她揉捏着小腿:“娘娘,自佟氏身死后,奴婢瞧着您倒活得愈发小心谨慎了。”
婉媃不答此话,转言问道:“云蝉,你替本宫想一想,若真是嘉嫔,她为何要谋害本宫的蕴皙?本宫从来与她未生过嫌隙,她如此做,又能得怎样的好儿?”
云蝉想了又想,终无奈道:“奴婢粗苯,哪里能想得这些事儿?只一点,如今后宫之中,数娘娘位份最为贵重。您若觉着她有疑,原是不需要实证的。咱们自可比着从前佟氏的例子,随便给她按个罪过,便可了断了她。”
“若如此,本宫与容悦又有何分别?”婉媃摇头轻叹,目光不自觉扫向胤?所居偏殿,这才笑了:“不提这些,今日风雪大,吩咐小厨房置些暖胃的锅子,想着胤?喜欢,多放些鲜虾提味儿,待他放课回宫也得好好儿暖一暖身子。”
云蝉欢喜应下,喜笑颜开:“十阿哥身段窜的越发快了,瞅着没几日便要高过奴婢去呢。”
她说着,起身招呼婢女伺候着婉媃妥帖,自顾入了小厨房,张罗起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