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也不理皇上，径直夺门而去。

满殿嫔妃跪送仁宪太后，待人去了，才见茹歌轻轻欠身，浮云锦缎在烛火映衬下好似旖旎光艳。她眉目清澈澄明望着皇上，瞳仁蕴着幽暗星芒，和缓道：“皇上且顾念在七阿哥的脸面上，消一消气罢。”

宜妃柔嘉瞥了毓宛一眼，闲闲道：“皇上，戴佳氏如今是庶人，庶人的孩子如何能是千尊万贵的皇子？臣妾以为皇上是该给七阿哥重新择一生母了。”

柔嘉口中‘生母’二字落音极重，仿佛是在刻意强调话里的深意，急于要皇上将七阿哥出嗣于何人膝下。

珞馥闻听她此意，巴巴儿想着讨好容悦，于是微微一笑道：“皇上瞧养在皇贵妃娘娘宫中的胤祉与胤禛，如今都是要入尚书房的年岁了，自年幼养在皇贵妃娘娘身旁，前儿个嫔妾瞧着那叫个白白胖胖。七阿哥如今也是快满四岁的孩子，不若移去皇贵妃娘娘宫中一并养着可好？”她说着，微有伤情一叹：“哎，皇贵妃娘娘新丧公主，正是郁结难舒的时候呢。”

“不！皇上！胤佑不能养在皇贵妃膝下，不能呐皇上！”毓宛闻听众人七嘴八舌要夺了自己的孩子去，这才失了神，连连叩首。

额角触地‘砰砰’声听得人心惊肉跳，皇上见她如此，蹙眉道：“你有罪，可你母家是在前朝有功之臣。胤佑是朕的孩子，也是戴佳氏的孩子，你放心，朕不会令他初懂事的年纪便活得尴尬。”

毓宛忙谢隆恩，叩首动作却丝毫不停。

婉媃上前两步搀她一把，从旁劝道：“皇上允了你，你快别这样作践自己了。你今日无端构陷皇贵妃，孩子要养在她膝下你总是不安心。”她搀着毓宛的手略略用力，冲她使了个眼色：“你若担心，本宫是这宫中出了皇贵妃外位份最高的，由本宫抚养胤佑你可愿意？”

毓宛眼底里尽是感激，她并未说什么，只用力颔首谢恩。

柔嘉鼻尖一嗤，面朝婉媃恣肆道：“贵妃娘娘说的什么话？孩子养在皇贵妃娘娘膝下不安心？臣妾瞧着也没什么不安心的，从前的大阿哥，如今的三阿哥四阿哥不都活得生龙活虎？倒是你原先养着的胤禶，却......”

正说着话，听得皇上清了清嗓，知晓皇上不豫便止了。

“皇贵妃娘娘出身高，位份高，教养好，心也善。左右你的孩子如今尚养在阿哥所，不若趁着今日契机回了皇上，将孩子挪去皇贵妃宫中养着可好？”婉媃的语气，似生硬寒凉的针，一刺一刺掷向柔嘉，见她面露难色无言以对，才笑：“你不愿意？”

这一日的闹剧，以皇上命梁九功将毓宛带下去而止。

众人散去时，皇上独留卓岚于乾清宫侍寝，彼时卓岚面色楚楚望了婉媃一眼，婉媃退殿时路过她身旁，在耳畔极轻一句：“原先如何教你，你便如何说，别怕。”

皇上同卓岚入了寝殿，独坐在菱窗下暖座旁，目光幽然盯着她。

卓岚心头一震，旋即跪下：“皇上恕罪，嫔妾知错！”

“你有何错？”

“嫔妾......嫔妾不该在殿上公然说出此事，一心只顾及着皇上圣体康健，却忽略了您的声誉。”

皇上默了须臾，正色敛容肃声道：“这事儿可有人指使你？”

卓岚略有惊诧，很快笃定摇头：“无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