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憋闷的紧,反倒来了此处,能宽心些。”
“自然,恶事做多了,如何又能安寝呢?”
容悦面色有一瞬的尴尬,摇头道:“这些日子静养此胎,我想起了许多从前的往事。我为着自己的错恨,而行了许多错事,更失了你这个用心待我的人。后来你我相处成今日的局面,本不是我本心。”
婉媃闭目祝祷,闲时一句:“皇贵妃娘娘位份尊贵,臣妾同后宫嫔妃自然真心相待。”
容悦默了须臾,低语道:“你如此说,是不肯原谅我?”
“何须臣妾原谅?”婉媃礼毕起身,更上前搀扶了有着身子的容悦一把:“皇贵妃娘娘虔心向佛,笃信佛法,想来阅过《八大人觉经》1一卷。”
容悦望着她略带笑意的面容,问道:“你想说什么?”
“臣妾记得一句,‘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娘娘为着后位筹谋许久,到头来落得一场空,可见倒还不若昔日初入宫闱,少欲无为之时,落得自在。”
容悦心底暗暗一怵,可瞧着佛像供奉在上,只得耐着性子初绽笑意一句:“少欲无为,无欲无求,本是同样的道理。贵妃入宫数载,瞧着真真儿是不争不抢,平静若水,可你扪心自问一句,你活得自在吗?”
见婉媃默声不答,容悦又道:“佛法警醒世人,可若人人都能做到,岂不世人皆佛。那世间,便也无佛了。”
话落,执起婉媃的手,同步向殿外行去。
方出了佛堂,合了门,人便撒手,一双美目沉着几分阴翳:“你知本宫是要祈求腹中龙嗣安康,因而刻意要在佛祖面前给本宫难堪?”
婉媃轻笑:“娘娘若是有心向佛,佛便长存于您心尖儿,无谓是在佛堂里,还是佛堂外。”
容悦轻叹一声,郁然道:“本宫尚还有的求,不似你,所承雨露最多,却迟迟没个动静。”
婉媃的眼波里含了几分诡谲笑意:“臣妾若怀胎如同皇贵妃娘娘您一样担惊受怕,连着在佛祖面前也能假意认罪,如此辛苦,倒不如没有这个孩子。”
容悦死死盯着她,眉宇间隐隐含了几分青色:“你休要在本宫面前逞口舌之厉。有着闲心,且好好照顾着德妃的胎罢。那痫症是母体中带来的病症,五公主有,保不齐四阿哥与六阿哥也有,她腹中那一胎,亦躲不过去。”
婉媃欠身福一礼,低声道:“臣妾替德妃多谢皇贵妃娘娘关怀,臣妾定当好好儿护着德妃的胎,必不要您失望。”
容悦蹙眉良久,轻巧一笑,自顾去了。
瞧着容悦走远些,婉媃复折回了佛堂,重新燃香,再次祝祷。
“佟氏性恶,然稚子无辜,还盼佛祖庇佑,令她平安诞子。”
“乌雅氏骤然失子神殇,如今复天恩,还望佛祖庇佑,令她诸事顺遂。”
“再愿......”
婉媃垂眸,怔怔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本欲求子,却一时间默然。
良久,躬身一拜,道:“再愿大清国运昌隆,皇上龙体安康,庇佑钮祜禄府邸上下周全。”
钮祜禄府邸如今唯余她亲弟法喀,而婉媃这一句,也不仅是为着替法喀祈福。
毕竟沈夜,亦是从钮祜禄府出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