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颔首道:“已经在院内候着了。”
容悦迷离一笑,搭着莲心的手起了身:“便挪了炭盆去宫外,咱们今儿个好好儿品一曲《游园惊梦》。从前只听婉妃唱,也没个见识只觉着动听。如今听了旁人唱来,才知她那哪里是唱曲儿?本宫瞧着,说是哭丧也不为过。”
话落,主仆二人笑意盈盈至了庭院,莲心吩咐着宫人挪了炭盆来围着容悦,又捂了个汤婆子让她抱在怀中。
容悦扫了一眼浓妆艳抹的歌姬,便道:“别杵着了,唱起来罢。”
歌姬嗓音清亮,若黄鹂鸣翠,于承乾宫上方不住回荡。
容悦闭目,一脸怡然,水葱似的指尖正敲打椅把儿打着拍子。
约莫过了一刻钟,忽而承乾宫外传来一阵仓促的扣门声,容悦这才扬手命歌姬止了嗓子,面色淡然道:“本宫还以为她多能沉得住性子,这便来了?”她一笑,命莲心去启了宫门。
莲心趾高气昂将宫门一把拉开,见琳兰一手护着小腹,一手插着腰肢,眼下挂着乌青面色煞白立在门前,登时便笑道:“呦,这不是德嫔娘娘吗?您怎来了?”
琳兰一脸楚楚,对着莲心一改往日恣肆模样,毕恭毕敬道:“贵妃娘娘可安寝了?”
莲心向宫内瞥了一眼,冷道:“娘娘正听着曲儿,夜深露重,德嫔娘娘若有事,明日晨起问安时再说罢。”
琳兰小腹吃痛,身子虚晃一下,幸得飞燕搀扶一把才勉强立住身。
“可否容嫔妾见贵妃娘娘一面?”
莲心满目鄙夷觑着她,泠然道:“娘娘哪里功夫搭理您?奴婢瞧着您是有着身子的人,不若还是回宫早些歇下吧。”
琳兰凄凄低垂眉眼,尽是为难。飞燕看不过眼,便说嘴一句:“贵妃娘娘连着数日夜半听曲儿,子时而起天明才止,要我们娘娘如何安寝?娘娘睡不得一夜好眠,腹中皇嗣如何得保?”
莲心盛怒,不等飞燕话说完,便凑上前去狠狠一记耳光掴在人面上:“大胆奴婢!依着你的意思,倒成了贵妃娘娘的不是?这承乾宫是贵妃娘娘的宫室,娘娘在自己宫里做些什么事儿,难不成还要得了德嫔的允许?”
莲心还欲说下去,却听遥遥传来容悦的声音:“莲心,你还杵在门外作甚?本宫的曲谱寻不见了,且去替本宫拿来,本宫想着,便要再点一出《西厢记》。”
莲心脸上的笑意愈发明灿,应了容悦一声便要合门,却此时,琳兰身后忽而传来一深厚男声:“贵妃夜半,好大的兴致!”
这声音显然带怒,却于容悦而言再熟悉不过,忙起身迎去,见正是皇上站在琳兰身后,面若死水静静立着。
旋而心下一紧,携合宫宫人跪地拜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