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梁九功唤了自己一声皇后娘娘,懿德耳畔若塞了三两的薄绵,往后的声音,便再听不真切。
婉媃搀扶懿德领旨起身,梁九功随即净鞭一挥,高声唤了句‘兴’。
屋外,一早候着的太监鱼贯而入,口中念着:“大徽奉礼,请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礼官持着礼册,恭谨念着:“皇上赐,常等甲三十副,黄金二百两,白金六千两,金茶筒一具,银茶筒二具,银盆二圆,缎六百匹,布一千匹。又有纳彩礼同吉时奉往皇后娘娘母家,礼曰:鞍马三十匹,驮甲二十副,盔甲十副,金茶筒一具,银盆一圆,缎一百匹,布两百匹。赐后父襄貂朝服一件,貂裘一件,时衣一袭,冠带靴篾全。后母,蟒缎朝衣一件,裙一件,时衣一袭。”1
懿德瞧着琳琅满目的大婚礼,悄然握住了婉媃的手,手心有湿热的汗珠浸在二人指尖,婉媃定神凝她,似有无限感慨。
折腾了半日,礼堆满了翊坤宫殿,梁九功这才赔笑道:“皇后娘娘大喜,册封礼定于八月二十二,是您同贵妃娘娘一同册封的吉日。”
“贵妃?”婉媃一疑,而后欣喜道:“长姐,容悦姐姐是贵妃!”
懿德颔首道:“当真是极好的消息。”说着,又兀自于礼中取了两锭金元宝按在梁九功手中:“梁公公辛苦。”
梁九功堆笑揣着元宝入怀,躬身福礼携众人告退。
彼时人刚出宫,婉媃便同合宫宫人齐向懿妃跪拜,齐声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懿德一愣,忙俯身扶了婉媃起身,嗔责道:“哪里有这样瞧自家姐姐的笑话。”
“哪里有笑话?皇上看重长姐,打心底里念着与长姐多年的情谊,即是前朝力荐容悦为后,皇上还不是力排众议,册长姐为后?”
“当真吗?”懿德尤不自信,手中不住摩挲着拇指上那枚鸽子血色扳指:“皇上当真是看重与我的情谊?”
她像是一个骤然得了天大喜讯的稚童,欣喜之余便剩无限感慨。
“与你直说,方才的欣喜是有,可不知怎地,这样的好事儿我这心却揪在一起,砰砰跳个不停总不安稳,觉着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生出来......”
“长姐说什么呢?”婉媃眯起眼眸,冲懿德扬了扬眉:“我瞧着长姐是紧张册封大典之后的事儿吧?”她凑近懿德些,在耳畔语若幽风一句:“长姐可是要被八抬大轿抬去了坤宁宫,与皇上着喜服,挑喜帕,饮合衾,至此,长姐便是皇上的正妻!这些年的痴情,总算未被辜负。皇上到底惦念着长姐所求为甚,这般情谊,怎反倒令长姐生出许多忐忑来?”
想起日后重重,懿德不由红了脸颊。
她与婉媃十指紧紧相拢,恰似少时于府邸闲庭漫步一般,仿若一切恍如昨日。
后来各宫嫔妃的恭贺,懿德除却容悦之外一并未见。
秋日的萧索如幕布般沉缓铺开,自宣立后圣旨那日起,天总灰蒙蒙一片瞧不见半抹云彩,与这合宫一片欢腾之景,却是极不相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