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婉媃与垂首不起的琳兰,又见仁宪太后死死盯着琳兰目露凶光,虚握着的手掌渐渐发力攥成一个充血的拳头:“太后明知此事蹊跷,当真要执拗至此吗?”
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没有承祜仁宪太后为皇额娘。而如今仁宪太后也在气头上,被他这么一激更为笃定道:“她冤不冤枉哀家不知,哀家只知她已认罪,谋害主子当论死罪是先祖定下的规矩,如今不牵连她九族已是仁慈。怎地,皇帝如今是要改了祖宗家法吗?”
皇上沉着脸,又问一遍:“朕问太后,可是必要将这宫女处死?”
太后一怔,不假思索道:“是!”
皇上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转首向门外怒喝一声将梁九功传入殿内。他指了指跪地不起的琳兰,令道:“将人拖下去压入慎刑司,明日午时赐白绫!”
婉媃闻听皇上此说,也不顾自己怀着身孕,几乎是扑到了琳兰身前护着,一双乌黑的桃花眸子满含泪光望向皇上:“皇上,这事儿......”
“莫再说了。”皇上决然打断她的话,大手一挥便命梁九功着人将琳兰拖了下去。
婉媃还欲去拦,可懿妃去阻了她一把,厉声呵斥道:“如今是在御前,可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琳兰被几名太监押解下去时半分不见挣扎,反倒含笑冲婉媃摇了摇头。
那笑若霜月里绽放的娇兰,决绝凛冽,含着三分凄美七分从容。
她到底是那样一个性子倔烈的女子,一入婉媃初见她时一样。
连着皇上瞧着她如此从容的模样也暗自一惊,不觉多打量了她几眼。直到人被押出宫门,才轻声劝慰已然泣不成声的婉媃道:“朕知晓你仁心,可宫女做了错事,那便是她应有的归宿,自她入宫之始,那条命便由不得她。你若实在觉得她贴心,朕明日再指了更好的给你。”
一条人命,一条皇上明知含冤却决然令她赴死的人命!
婉媃眸中光芒渐渐暗淡,止了哭泣神色凛然肃声向皇上说了句:“皇上明知琳兰冤枉,为何还要这般处置......”
“婉嫔,你说话别没了分寸!”
皇上这一生骤然呵斥,更令婉媃心灰意冷。后来皇上冷言命懿妃送婉媃回宫好好将养着腹中龙胎,让她莫要挂念旁的事。
婉媃愤然转身离去,她步子迈得极快,毫不顾忌腹中龙嗣,好几次她脚下吃空险些跌倒,好在懿妃与几名宫人从旁护着才无险事发生。
仁宪太后不自觉嘴角微微上扬,她从前报不得先帝独宠董鄂妃的夺夫之恨,如今见婉媃如此失了帝心,心中不知怎地,竟生出了一丝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