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上凸起的青筋犹如蚯蚓般向上攀爬跳动着,喉头每吞咽一下,那青筋便剧烈跳动一下,似在为她薄如纸的生命倒数着时辰。
她见婉媃怔怔盯着自己,顿觉浑身有些不自然。
如今的她不体面到自己都是嫌弃的,而婉媃充斥鄙夷的目光更令她无地自容。她只得以强悍伪装,冷笑高声呼道:“娘娘这般盯着嫔妾看,是要想着法子羞辱嫔妾吗?”
她本就是被酷刑折磨得虚透了的人,方才又提着气大吼了两声,如今只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喉头带出呼吸声,宛若凄厉风哨子般令人闻之忐忑。
婉媃见她如此,心中固然是怨恨,可忆起昔日府邸,那笑靥明媚如春水的天真少女,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她低垂下眼眸,不再看云杉,口中悠悠叹道:“方才我私心里想着,这事要不要说与你听。人这一生,皆是糊糊涂涂地来,浑浑噩噩地走,你伺候我那许久,我知你与我一样,凡事喜欢求个清楚明白,对吗?”
“娘娘有话便说,无谓与嫔妾在这儿嚼舌根。”
婉媃‘唔’了一声,才道:“皇后将你的罪行修书一封递与了人在赤城的皇上手中,皇上疼惜嫡子盛怒,命前朝史官将你在宫中的记录一笔抹去,更因你的罪行迁怒了承祥,如今承祥已被皇上除名玉碟之内,再不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孙。”
云杉目瞪口呆,浑圆怒睁的双目在枯槁瘦弱的脸上显得愈发狰狞可怖:“你信口雌黄!承祥是皇上的亲生骨肉,皇上怎会如此狠心?”
婉媃看她凄微神色,默然片刻:“承祜如何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且还是千娇百贵的嫡子,你得罪了皇后,又见罪于皇上,怎还要怪旁人狠心?若说狠心,你便该去说皇后。她得了皇上圣旨,因着心头记恨你,于钦安殿内取了承祥的骨灰龛,将骨灰拌入御马日常饲料中喂它们服下,如今承祥已然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云杉听至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胸口剧烈起伏着,一颗有力的心脏仿若要破体而出。随她怒极一声悲怆嘶吼,眼角含泪登时决堤。她身子猛烈一抖,撕扯着喉咙喊道:“为什么!她答应我会让我体体面面下去见我的孩子!她害死了承祥,为什么连死也不放过他!为什么!”
云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回荡在暗房内,不知这般叫喊了多久,她终于气虚力竭闹不出动静来。恰如海面狂狼波涛翻腾后的平静,只见她目光空洞失神,口中沙哑呢喃着:“孩子,额娘对不住你。我的孩子......”
婉媃直直地盯着她,面色回了几分暖意问道:“皇后如此待你,你还要替她隐瞒吗?当日承祥与承庆是如何死的,你心中有数!若非如此,你也无需如此迫害皇后。慧妃死前告诉我,令刑部提前向母亲行刑的旨意也是皇后下旨的,若不是她如此歹毒,母亲断不会早逝!”她上前迫近云杉,令色道:“我想要你一句实话,那日以疠风之症感染皇子构陷于我,这主意究竟是你的,还是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