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嫔妃赶来慈宁宫时,太皇太后正捂着额头躺在榻上,口中微微呻吟着。
众人皆是焦急神态,奈何太医针灸用药也不见大好,一时见太皇太后如此难受,人人都失了主意。
这慈宁宫的寝殿虽说也算宽敞,可哪里架得住这么些主子娘娘与身边随侍的宫女挤了一屋子?
一直站在榻前替太皇太后揉捏太阳穴的苏麻喇姑回首睇了众人一眼,神色淡淡道:“各位小主还请回吧,都围在这,太皇太后怎能安心休养?”
嫔妃们闻言告退,太皇太后便只留了皇后一人在身边侍奉。
皇后卸下护甲,搭了苏麻喇姑的手一把,便替了她亲自为太皇太后揉捏穴位。
苏麻喇姑站在一旁,接过小宫女递来的安息香,向鎏金莲绽团寿字雕样的熏炉里添了许多。直到那安息香充分燃了起来,满殿充斥着令人舒适的甜香后,才向太皇太后与皇后福一福礼退下。
皇后也不知替着太皇太后按了多久的穴位,才听她口中沉吟声渐弱。又许久,太皇太后方扬手止了她的动作,命皇后扶她坐起身子来。
见太皇太后面色稍有好转,皇后忙将一旁暖炉上煨着的汤药盛了一碗端来,口中徐徐道:“皇祖母受苦了,先进了药歇下吧。”
“皇帝呢?”太皇太后并不接皇后手中的药,而是自顾问道:“怎不见他?”
皇后神色一凝,手中端着的药碗有些略略烫手:“前朝事忙,皇上如今还在乾清宫与朝臣们议事,儿臣还未告知......”
太后稍作安心状,这才接过皇后手中的药碗进了两口:“你做的很好,哀家不过是老毛病,皇上本就辛苦,若再还要为后宫妇人的事费心,便是哀家的罪过了。”
皇后接下太皇太后饮毕的药碗置到一旁,又取了个鹅羽软垫来给她垫在身后。
太皇太后略有些浑浊的目光移在她身上,浅笑道:“如今你愈发有皇后的样子了。哀家记得你初入宫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稚童。现下一转眼这么些年过去,承祜如今也快两岁了,你无事多抱他来给哀家瞧瞧,哀家喜欢。”
皇后脸上一红:“儿臣这一路走来,全靠着皇祖母步步扶持,从前只怕着承祜吵闹扰了您清净,您若喜欢,儿臣便是天天抱来也不碍事。”
太皇太后的笑意在唇边微微一凝,略有深意看着她:“如今宫中只剩承祜这么一个皇子,惠贵人与荣贵人肚子里怀着的是男是女还是未知之数。皇后占尽了风头,旁的事也得多费些神。”
皇后迟疑片刻,小心试探道:“不知皇祖母所言之事为何?”
太后信手取过放在一旁的蜜蜡十八子手钏,捻在手中转了两圈,慢悠悠道:“这宫里短命的皇子也太多了些,哀家从前也是从嫔妃过来的,什么样的人生了什么样的心思,哀家瞧在眼里跟明镜似的。有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为的也是保皇帝后宫安宁,可若旁人心思太过,哀家也不能坐视不理。”
太皇太后说着,猛然抬眸觑了皇后一眼,泠然道:“哀家如此说,皇后可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