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媃一面劝慰着皇上,一面去柜中取了件新替皇上缝制的寝衣,伺候他换上:“有何事能紧要过您的身子?前朝诸事繁忙,若再染了风寒可怎好?”
皇上攥着她的手,满面愁容:“方才朕在奉先殿替皇后与皇子祈福,说到‘愿祖先庇佑皇后平安诞子’一句,空中倏地一道惊雷炸起,紧接着便是几道闪电劈过。朕瞧着,那便是坤宁宫方向......”
他将婉媃的手按在他的胸口,眉宇紧蹙急欲从她口中得知一答案:“婉儿,你说会不会真如民间传得那样,皇后这胎......”
“皇上何时如此迷信了?”婉媃从未见过皇上如此脆弱的一面,她上前两步,轻轻抱住他:“臣妾瞧着,皇后娘娘这一胎必是祥瑞之胎。”
“此话怎讲?”
“皇上您想,人都说好事多磨,且臣妾幼时听闻,胎儿身躯虽在母体中,可神识魂魄却与祖先生活在一起。娘娘足月不生产,多半是祖先喜欢皇子,想多与他说些安邦治国之道,也好让他来日更好辅佐皇上不是?”婉媃随口扯着谎,不曾想皇上竟愿意信她。
皇上双眸闪烁着炙热微光盯着她,问道:“此话当真?婉儿,朕方才方寸大乱,脑海中一片空白,失神在雨中走着,不知怎地便来了你这儿。不知为何,有你在,朕便觉得踏实。”
那夜婉媃劝慰了皇上好一阵子才缓和了他的心绪,后来她命宫人唤了梁九功带着常服来,送皇上上轿会乾清宫时,皇上身子已然有些发烫。
她放心不下,想同去乾清宫照料着,怎奈皇上不愿她辛苦一味推脱,她只好顺着皇上心意,只命梁九功唤太医前去为皇上探脉,又在自己宫里熬煮了好些姜汤命人送去乾清宫,这才稍稍安心些。
折腾完这些已是后半夜时候,婉媃方要歇下,却听东偏殿内被禁着足的马佳常在不知为何惊叫起来。
“孩子,别害我的孩子!皇上,皇上!”
婉媃听得出,应是马佳常在又梦魇了。
自从皇上令她禁足不得常见承瑞,她便终日这般浑浑噩噩魂不守舍。
婉媃本不欲理她,可心中却突然扬起一团疑云来。
她素日瞧不上宫中侍奉的宫人,为何那日云杉偏找了她去告发自己?
这事儿本是慧嫔的心思,如若马佳常在不是与慧嫔同流合污,那便是她自己心思浅薄,色厉内荏被旁人利用了去。
想到这儿,婉媃登时睡意全无。
她想着,总得去跟马佳常在问个清楚明白,保不齐有些事,她比自己要清楚明白些。
她披了件棉绒素色披风,随手取了把油伞,便冒雨去了马佳常在所居偏殿。
屋内未燃烛火,只听得马佳常在呜呜哭声。
婉媃顺着门缝望去,竟不见殿内有人伺候着。
想来也是,她一朝失宠至此,被皇上禁足后便再未被提起过。宫里的奴才本就是拜高踩低,她又一贯苛待下人,如此便更没人愿意跟她受难。
婉媃缓缓摇头,心中暗叹她不过也是这红墙宫苑里困住的一可怜人罢了。
她推门而入,宫门轻启时,一股寒意扑面袭来,比之屋外也好不到何处去。
婉媃这才看清,她原是同自己去年幽禁时一样,宫中半点炭火也燃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