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媃心中疑惑,旁人经此番刑罚,即便是男子能咬口不松的也是少数,她与容悦并无深仇大恨,何以至死都要构陷于她?
那慎刑司的嬷嬷也是手脚利索的,话刚出口,另一人已将烧的滚烫的铅水取了来,盛在个长把儿铁勺内冒着滚滚浓烟便要向流玥眼中灌下。
婉媃面色冷的如同一块化不开的寒冰,泠然道:“两位嬷嬷辛苦,何不下去稍作歇息饮些茶水,这妮子从前侍奉过我,我私心里也有几句话要问她个清楚。”
嬷嬷面露难色,有些迟疑,还是婉媃将手腕上戴着的赤金莲花镯一并塞在了二人手中,才勉强送了她们出去。
暗房无窗无光,燃着烟气极大的青烛,浓浓黑烟如絮般升腾散去,混着血腥味更加呛鼻。
见一只将燃尽,婉媃随手取了一只引火点上,放在流玥悬空脚下的空地上,映得她脸庞更加苍白可怖。
烛光一明,细瞧之下她身上当真一块好肉也不剩,有的伤口结痂凝血,黏连着破碎布料像已嵌入伤口,婉媃口中轻‘啧’几声,摇头叹道:“这如花似的姑娘被折磨成这般,任谁瞧着都是心疼。”
流玥面色平淡,偶咬唇似在缓解肉体上的痛楚。她盯着婉媃清澈明媚的眸子半晌,开口问道:“娴嫔私下与您交好,您若想让奴婢改口,也不用废那唇舌了。”
婉媃略略正色:“你背后那人究竟允了你何等天大的好处?否则你怎么敢犯下这诛灭九族的死罪?”
“无人指使。”流玥凉笑一声:“是娴嫔她咎由自取。”
“我且猜猜,为财?”婉媃缓慢绕着吊在半空中的流玥踱步:“若为财,你也该料到没命去享那福气,那是为仇?”她一顿,又摇头自言自语道:“娴嫔性子最柔,平日里待下人极好,哪会与人结仇?”她仔细观察着流玥的脸色,眸子一转接言:“依我想来,多半是你受人所迫。”
流玥猛然一怔,望着四周黑漆漆直欲压人而下的黑墙,不觉叹了口凉气:“贵人莫再为娴嫔想法子,保全自身才是最紧要的。”
婉媃和缓道:“如此便是被我言中了。我私下里派人去查了你母家,家中尚有父母兄弟一家上下七口,可是有人以他们性命威胁你?”
“没有!”流玥矢口否认,可神情却有些惊恐,她兀自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着婉媃,也不顾头发正被金刚丝缠着吊在梁上,拼命摇头:“这事与他们无关,也无人威胁我!”
婉媃一眼便知其中关窍,她眉目一横,神色峻然肃声劝道:“你糊涂!谋害皇嗣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你以为你诬告娴嫔成事,便能救你一家出水火?你如此做,反而是在将他们逼上死路!”见流玥面目流露惧色,婉媃更提高了声音恫吓道:“皇上若当真恼了娴嫔,事涉国祚与后妃,你身处此事之中,还以为你那一家人能留下活口?”
流玥泪若凝露顺着脸颊上的血水一并滴落在地,她心里定是怕极了,以至于虽悬在空中,但整个人仍抖个不停,嘴里还不停轻声呢喃着:“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