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撩开帘子入内的时候满面倦容,似嗅到了栀子花香味稍稍一滞,只等目光凝在了婉媃身上才勉强一笑。
接连数日的侍寝,繁琐规矩婉媃早已免了去,她起身自然挽起皇上的手臂,关切问道:“可是前朝事务繁重累着了?”
皇上轻捏山根,闭目片刻摇头道:“无事,折子瞧的眼睛发酸。”
他拉着婉媃的手坐在榻上,温柔轻抚她的额发:“午膳在皇后宫里,听她念叨了几句你与慧嫔去探望了娴嫔的事。”
婉媃神色稍峻,可旋即有冲他盈盈一笑:“不过是路过承乾宫外瞧着里面热闹,与慧嫔姐姐好奇多瞧了两眼。”
皇上静默半晌,手下一用劲将婉媃额头贴在自己胸口:“日间的事朕听说了,你与慧嫔做的极好,皇后为嫡母,担忧皇子安危难免失了分寸,也怪不得她。可若不是你们拦着,承乾宫闹出人命来让前朝知晓了,那名惹娴嫔父亲佟国维伤心。”
“臣妾只管替皇上分忧,旁的也顾不上许多了,也是皇后娘娘大度,不与臣妾计较。”
皇上下颌抵在婉媃额顶,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婉儿篦发所用头油味道与娴嫔相近,亦是栀子花所制?”
“皇上好灵巧的鼻子。”婉媃略略沉吟:“原是娴嫔娘娘所赠,今日常用的梨花头油又用尽了,才取来篦发。”
皇上紧拥着婉媃,婉媃额头深埋他胸膛之上瞧不见他的神态,只听他似短促叹了一声,徐徐开口问道:“人人都道你同娴嫔交好,朕原想着今日你会来乾清宫向她求情,却不料一日也未见你人影。”
“姐姐要早臣妾侍奉皇上,心性皇上自然知晓。昨日家宴您既未惩处姐姐,想来也是对那宫女的构陷有所怀疑。皇上圣明,臣妾等依附皇上,自要不疑皇上庇护之心。”婉媃轻起身子,目光恳切与皇上对视:“臣妾得皇上垂怜疼爱已是喜不自胜,明知皇上有所为难,又怎忍心让您难上加难?此刻臣妾对此事闭口不提,于皇上,于娴嫔姐姐,才是极好的。”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朕是信娴嫔,可事涉皇嗣,朕心中难免动摇。”
皇上这话说的极轻巧,倒听得婉媃心中一凛。
又静默了半晌,皇上眼神一瞥,直盯着婉媃清澈的眼眸,柔声道:“婉儿不疑朕,可尘嚣甚上,众口铄金,也不怕朕听得多了,疑了你吗?”
“那日御花园中,皇上曾对臣妾说过,有您护着,臣妾可安心。臣妾私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份极好的情谊,皇上今日传召便是告诉满宫里您不顾流言护着臣妾,这其中爱护之情臣妾岂会不知。”婉媃柔指轻绕皇上脖颈,妩媚羞涩一笑:“臣妾心中,唯余感动。”
皇上拥着婉媃的手臂肌肉一条,更紧了些,口中柔情唤了婉媃一声‘婉儿’。
婉媃斜倚皇上胸膛,眸子盯着跳跃煽动的烛火,许久才听皇上语气极缓的说了句:“朕唯怕流言伤了你。”
婉媃浅笑,眉峰一挑,“朝事繁忙,皇上面色疲惫,早些歇下吧。”话罢再不言语,只如同一只极柔顺的猫,依在皇上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