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顺从自己家族的将领不可置信的目光,兀阿术偏过头不去看他们。
断然,众人合击之下斐大使必死无疑,可不要忘了朝中还有一位艾文史,大王如今还在他的手上。
而自己的部队处于一片开阔场地,恐怕待斐大使被射成刺猬的那时,自己的部队亦因无遮挡物将再次死伤大半。只要艾文史未除,他们就算射杀了斐大使又如何呢?有着盾牌护阵的王寨军将迅速撤退,统治权将归于艾文史。
而斐大使一死之后,归于斐大使所有的力量都将尽归附艾文史,此前二人不断猜忌
他多年来苦心经营、钻谋权术,可并不能把他的心彻底变成一颗生硬的铁石,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虽然他骨子里有着大金贵族血液中流淌的骄傲自满、自私自利,认定贱民不应得到更好的供应,只吃些最低劣,但可供他们生活下去的东西便可。可是如今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属下,死心塌地追随他、顺从他、听任他的好儿郎们。
他亦心疼这帮属下,亦或说是兄弟们的性命。不论他此番站不站出去,这帮子属下必不得活,可他站过去,各个将军的家族军在此,斐大使也未必敢不论后果执意射杀,这样来讲,牺牲自己一个却能保全更多的士兵。
这是一笔绝对合算的买卖,而他,总是一个权衡利弊后择牺牲较少方案的大元帅,像一个逐利最大化的商人。
更何况,没有人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兀阿术再如何也不能拖着兄弟们去死。他要用自己低头受缚再拖延斐大使一些时辰,只要挺到邵天宜援军到来,他的兄弟们便都不用死。
而自己,他抬起头,仿若看到一人在天空上冲着他微微笑。
斐大使心急地催促兀阿术赶快过去,他生怕事情有变,虽然目前自己占据优势地位,可在兀阿术没到手中之前,他心底总是惴惴不安的,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兀阿术回过神来,目光落在斐大使身上,缓缓一勒马缰,便朝着斐大使而去。
他诡红的瞳孔更令斐大使毛骨悚然,斐大使紧忙呵斥:“且下马走来,不然大元帅马背上那么多武器,大元帅武艺高强,哪一样都够收咱老夫的命了,大元帅若示意自己无野心,便下马而来吧。”
兀阿术嗤笑一声,尽显嘲讽之色,随后便依言下了马,拍了拍跟随自己四处征战数年的老伙计,随后将缰绳交给身旁一个将军手中,再次踏步朝着斐大使而来。
斐大使略微放心,即使让对方交出了马匹、武器,他脸皮厚地无丝毫变化,看着他一身金甲,更是说道:“烦请大元帅把甲胄也脱了吧,如此厚重恐怕在王上面前晃了王上的眼。”
兀阿术险些噗嗤笑出声,他一双血瞳含着戏谑的笑意,定定地落在斐大使身上,随后含笑点头:“好。”
极为熟练地卸去了一身甲胄,他从军十数年,对于盔甲的穿卸无比熟悉,即便是闭着眼睛亦能在十几秒内穿上甲胄,毕竟战事忽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下一秒,而甲胄可以极大的保护一个军人的生命。
他将金甲卸去,郑重地交到一位将军的手中,看着叠的板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甲胄,他脸上浮现几许怀念。这金甲并不坚硬,不过却是至高之荣誉的象征,他极为喜爱这金甲,是以次次征战都穿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