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凌四海诚惶诚恐地一屁股跌进了青岛最豪华的汇泉王朝大酒店大饭厅的沙发座椅里。眼睛还在闪烁着惊羡愕然的光束，这道光束照耀着他一路迈进这座奢华辉煌的殿堂，如同一步登天进了天宫。他开天辟地第一次走进如此高档的大酒店赴宴，他那神态造型，刘姥姥（《红楼梦》中的）见了都会啧啧两声——唉，没见过大场面。

“哎，咋样？海哥......”待大家屁股都落座后，异常淡然的季然站立在桌前，看也不看凌四海，用平淡而低调（声音很小，像耳语一样）的口气对凌四海说，似乎并不需回应，却也未得到凌四海的响应，或许凌四海压根儿就没听见，抑或反感他这种故作淡定的派头，懒得理他。

季然一点儿也不介意，他将头上一直顶着的小红帽（旅游帽）一把扯下，往桌前儿“啪”地一甩，双手扶住桌子，将女人般肥大的屁股重重地压到沙发椅子上，随即身子朝后一仰，隆起如临产孕妇一般大的啤酒肚，叹了一口气，忽闪着轻蔑的小眼珠子环视了一下拥有数十张铺着洁白桌布大小不一的餐桌且为悠扬的轻音乐缭绕的大饭厅；然后在手脚的支撑配合下，缓缓地挤压着才松弛一下的啤酒肚，将水桶一样的身子直立在椅背上。

“季总，可以上菜了吧？“这时坐在季然对面开大奔看着跟季然像孪生兄弟一样的司机师傅稍微抬高一点儿屁股，前倾着身子忽然从嗓子里嘟哝出一句青岛味十足的厚重男低音。这才把凌四海从“刘姥姥的世界观”中给拽了回到鲜花留香（桌中间放着的一瓶鲜插花刚被服务小姐撤走）的餐桌上，尤其那个关键词儿——季总，深深刺激了他，像头上猛地被扎了一针，脑子感到异常清醒。

“季总？”凌四海漠然地瞥了一眼正襟危坐，还真把自个儿当老总了的季然，从鼻子里哼出这个俩字，他对季然被如此称呼并不惊讶，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自己已经踏进社会的大门，此乃时下流行的恭维不实或变味了的虚称，无从考证这种戴高帽式虚高称谓的歪风邪气源自啥时。比如说吧，明明是企事业单位里的一个小头头，却被唤作老总或老板；而且此类称谓越来越有市场，大有蔓延之势，连许多党政机关都被染指了，个别领导干部居然也默认并喜欢属下称呼自己为大老板或老总；还有，明明只是个科员，却被莫名地冠之科长甚至更高一级的头衔，等等。党政领导干部被称作老板，或许更易融于社会，在外做起事来更方便，随心所欲吧。如此一来，被称呼者听着高兴，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个人可怜兮兮的虚荣心；称呼者，可以借机满足一下巴结权贵以求得到好处或好办事的需要，背不住，还能会为自己带来意外惊喜或收获呢。

“ok!赶紧的。”季然亦漠然地瞥了一眼凌四海，随即朝司机师傅挥了下手略微提高了下嗓门吩咐道。

随着一个个身着粉色旗袍服务小姐的鱼贯而至，一道道菜肴陆续被端上餐桌，自然阵阵香风迷雾也不时地伴随着飘然若仙的白色丽影袭扰着人们的嗅觉和心魂儿。当然，此刻季然的嗅觉最敏感了，他从来就是以“好色”著称吗，对他而言，面前的盛宴指定抵不上这些晃动在眼圈中叫人目不暇接凸凹有致曼妙身材的诱惑，秀色可餐嘛。这或许是也是他今儿选择此处用餐的一个目的或动机吧。老早就听说，汇泉汇泉——汇天下之美女也，这儿美女（服务小姐）如云，最吸睛。

“哎哎哎，我说‘季——总’呀！怎么个情况？当心眼珠子瞪出来把盘子给砸碎喽，嘿嘿嘿......”凌四海见餐桌上酒菜都上齐了，可季然却依然无动于衷眼睛到处咂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把大家晾在一边干坐着，凌四海憋不住戏谑起季然来；同时，凌四海还是憋不住好奇的心理，眼睛不由自主地也顺着季然的视线移动起来，只见一个个粉色的倩影像美人鱼一般正游弋穿梭于一张张堆满山珍海味的餐桌中，漂移于一双双刺目的光柱中，那一张张甜美微笑韵味十足的脸蛋儿，那一个个线条毕露典雅窈窕的靓姿，让一个个男人都忍不住为之倾慕垂涎。